若天下人都能有你这般想法,也不会是如今这境地了。哎……不管各国发起战争地理由多充足,最终受苦的还是百姓罢了。如今,我留在长安,只为有朝一日能给这天下百姓一个安宁。若因此遭人诟病,我不在乎。”
人活一世,无非功名利禄,有几个人能如王猛这样洒脱的说,我不在乎。
不求流芳千古,但求问心无愧。只单单这份豪迈,就堪当名士。
云低端起酒杯,郑重道:“云低敬先生一杯。”
王猛哈哈一笑,一口饮尽杯中酒,却对云低摆摆手说:“你一女郎家的,就不要饮太多酒了。”
云低心头一暖,听话缓缓将酒杯搁下了。
两人又谈了几句长安的风土人情。突然听到雅室门口守着的随从禀告道:“丞相,影子那边有消息传来。”
王猛面色一正,说:“呈上来。”
随从撩开门帘递上一封信笺和一枚小小的令牌。
王猛看见那枚令牌就是一愣,然后迅速的打开信笺看起来。
云低只见王猛看着看着就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低喃了一句,这静竹堂是何企图……
云低一愣,插口问道:“先生可是提到静竹堂?”
王猛被云低一声喊断思绪,对云低说:“是静竹堂。这静竹堂同晋国境内的静竹轩、静竹楼都同属一家,幕后主家是谁没人知道。可静竹堂的实力却不容小觑,财力不说,单这遍布各国的分店,就是一张极可怕的情报网。”
“那刚才先生说静竹堂……”云低提醒道。
“哦。”王猛掂了掂手上的信笺说,“我手下刚刚来报,说今日在长安街上看到有人鬼鬼祟祟的监视我,就将那人拿下了。从他身上搜出了建康静竹堂的令牌。”
云低面色一白。下意识就将手放在小腹上。果然,桓伊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云低太了解他了。他这人对他自己的东西看的极重,从不肯让别人染指。就如自己当初,不过是他为了得到静竹令的一枚棋子,他却也不容许自己背离他。
可她当着他的面新手杀了他的孩子。虽然这也是她的骨肉,但恐怕,桓伊不会这么认为。在桓伊的世界里,他的东西,哪怕他不要了,也绝不容许别人弄坏。何况,桓伊不在乎自己这枚旗子,不代表他不在乎他的子嗣……
当日被桓伊气得失了理智,云低只想着如何能让他也难过。
事后想起来,除了对桓伊的怨恨,也多多少少有一丝对他的歉意。毕竟,他本来对孩子的事并不知情。她却亲口告诉他孩子的存在后,又当着他的面,用他送她的匕首杀了他们的孩子……云低记得,那一天她倒在血泊里时,桓伊整个人都呆在了那里。那种从来没在桓伊脸上出现过的表情,有绝望、有伤心、有痛苦……让云低心情舒畅极了。
但这样做,对桓伊几乎算得上残忍――尤其是,如果他心中在意这孩子……
可她心里也痛啊,她曾以为,她可以看着这孩子长大的……她甚至为了孩子,考虑过跟桓伊在一起……
若不是现在孩子还安好,恐怕她这辈子都无法释怀。
但事已如此,再也不能收场。
她恨他。
难道,他就不恨她么?
离开建康,除了怕累及父亲,怕听那些污言秽语,也是在逃避桓伊吧。
不想见,不能见,不敢见……
王猛看着云低抓住衣襟的手微微颤抖,脸色变地越来越苍白,担心的问:“怎么了,云低?”
云低开口的声音都有几分虚弱,她恳求的看住王猛说:“先生,你能帮我找一个不会被静竹堂盯上的住处么?”
“静竹堂是在找你?”王猛大惊道。
王猛早在晋国时就注意到了静竹堂的存在。做了秦国丞相后,也一直在暗中调查。只是这静竹堂遍布各国,势力盘根交错,十分难以摸清。可越难,就代表了它越危险。
这样一个组织,为什么会盯上云低呢?
云低叹息一声,苦声道:“这件事说来话长,等以后我慢慢告诉先生……现下,务求先生一定帮我寻个妥帖处,不要被静竹堂找到。”
“要说静竹堂都找不到的地方,整个长安只怕没有几处。今日你跟我一起来这儿,恐怕连我府上也不安全了……”王猛蹙眉想了一会儿说:“或者就将你暂且安置到东海公府上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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