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话说得言辞诚挚,云低听了都不免心恻恻然。这话先时王献之也曾说过,然而从王良自己口中亲口说出又是另一番滋味了。
云低略思索一回当日苑碧单独说与自己的那番话,开口说道:“其实当时阿姐精力已经很不济,也未对我说太多。只说这辈子与我都注定痴缠,算不清到底是谁欠了谁的。又说,她总希望能把自己最好的东西都给我,如此甚好……至于她最后所言争一争的那一句,我亦不明了……”云低一段说完,脑中刻意回避多日的记忆,又开始纷沓而至,咆哮着要将她仅余的一点清明吞噬。
王良只是微皱了眉头,不知在寻思什么,两人一时之间倒是都静了下来。
半晌,王良才略略舒展些表情,对云低道:“多谢女郎肯坦诚相告。若女郎一时无处可去,不若便住在这众园,待日后有了别的安置,随意去留……就算是,我代苑碧照拂于你的。”话语间倒是没有一丝怠慢或者施舍的意思。
云低一垂首,谢过王良的善意,只说心中已有打算,只是眼下天寒,不免还要叨扰几日了。
王良也不再多言,就客套几句便起身要走,堪堪站起身来,恍惚又忆起了什么,便低下头对云低说:“你方才说,若苑碧的死另有它故,你必定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讨回来。若,苑碧却是因你而早逝,你将何如?”
王良年纪约在十三四岁,身量虽没有王献之那般挺拔,也是正在拔高的时候。这么站直了俯首看下来,云低只觉得他的表情分外的高高在上,那双寒潭一样的漆黑瞳孔里有凌厉的光芒想要洞穿自己,而他所说的那一句话,更是直直剜进她的心脏处,使那地方泛起血淋淋的疼痛。苑碧是因自己而早逝,这话,何其熟悉……是了,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曾经说的。
云低将襦裙下摆使劲的攥进掌心,心下茫然。因,她不知道,这个问题,她该如何回答。
头顶上响起王良冷冽的笑意,也或者不是笑声。“若是因为你。便由我,替苑碧讨回来,如何?”说完这一句,王良却不再等云低回答,昂起首,返身朝室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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