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来禀告?”
这次水月不待镜花开口,就抢着说道:“我们也并不知女郎因何外出,是女郎自己严令我们不许说出去的。”
谢郎君气极:“女郎自私外出,你们竟敢知情不报,你们……你们真是胆子大得很。可是看我平时管教不严?既然你们如此听从女郎,便陪她一道去,好好服侍她吧……”
谢郎君其人一向温和,如此疾言厉色地训斥下人并不多见。这一番狠话一出来,当下水月和镜花就抖如筛糠,伏地不敢起身。
又听镜花哆嗦着声音说:“女郎外出之事,云低小娘子是知晓的,她也叮嘱过不准说出去。”
云低正自黯然伤心,突听提到自己,尚未反应过来是何状况。但觉一道森寒的目光直扫过来。一抬头,正对上这目光的主人谢郎君。
谢郎君一脸了悟之色,中还掺杂着几许蔑视,几许痛恨及几许下定决心的断然。
云低瞥一眼伏在地上,垂着首的镜花。明明看不见她的脸,就觉得能从她那一头垂泄而下的青丝中,瞅着她得意洋洋的神情。
谢郎君也不看跪伏的镜花,仍直直看着云低,只问:“你是说,女郎外出,这云低是知晓的。却又不许你们禀告?”
镜花垂首答道:“正是。”
云低这次算是听了个分明,原来如此。
她还一再为上次的一巴掌心中愧疚。原来,别人早谋算好了报复的招数,只等着狠狠的打还回来。
谢郎君眸光闪烁,眼底一片恨意清晰可现。
“可是如此?”
这一问,却是问的云低。
“我确是知晓苑碧外出之事,也确是叮嘱过不许禀告。”云低心中一片坦荡,不想做任何辩。
“你以为,苑碧出了事故,你便能取而代之?你便能成了谢氏女郎?”
谢郎君这一问侮辱之意溢于言表,不仅侮辱了云低的品性,也侮辱了云低对苑碧的拳拳回护之心。
云低只觉得自己胸膛中的那颗心,正一丝丝的凉了下去。苑碧已去,谢郎君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虽然她知道谢郎君从不将她放在心上。但至少,不该是如此的看低她啊。这便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思及此,云低自喉中溢出几丝压抑的轻笑。不答反问道:“那郎君以为,我可能如愿?”那笑声里有多少自嘲,那声音里有多少绝望。
谢郎君见云低这一笑答,心中更笃定了自己的猜想。一时只想将眼前这纤弱的少女亲手送入黄泉。谢郎君几步上前,大手一伸狠狠扼住了云低的脖颈。
怎么会有人如此狠毒,害死自己亲生的阿姐,怎么会……苑碧对她那么好……谢郎君如此想着,眸中血红一片,手下渐渐收紧。
云低将嘴角那抹笑意,又扩大几分,吃力的说道:“你终究还是这么做了,我一直以为这只是我幼时的一个噩梦,原是真的。”
谢郎君突地想起十几年前的那一日,那一日他颤抖着双手却终究没有下得手去。他突想起这十几年云低的乖顺,她从未主动要过什么,也从未对苑碧有丝毫嫉恨。苑碧疼她至深,她又何尝不是爱苑碧入骨?这些记忆纷沓而至,从谢郎君脑中的各各角落汇集起来。
谢郎君手下力道渐失,这些他都是知晓的,为何还是动了这手。是否,他从未放弃这执念。
阿竹已经去了,苑碧也去了,再不能接受,又如何。再迁怒,又能如何。
谢郎君忽觉得对自己这毫无道理的迁怒,有了几分厌恶。
谢郎君的手臂渐渐地垂了下去。他看着云低,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终是没有说出口。只挥了挥手示意云低离开。
云低也不再说话,脚步浮软却仍旧一步步走了出去。
她一步步走着,脑中浮现出无数个夜晚纠缠着她的噩梦,梦中谢郎君举起双手扼向她的脖颈。就如同刚才一样。
她脚步一顿,迟疑一下,然后加快,走向了方才走过的那条通往后苑侧门的小径。
苑碧,我会如你所愿好好活下去,我不会任自己死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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