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一轮寒月已升至半空,月是满月,照的一地银霜。但就是这月太明亮太圆满,反而衬得看不到一颗星了,给人一种孤寒之感,觉得沁凉。
窗内灯火通明,大到雕梁画栋小到笔墨纸砚,一应皆是气派非凡。屋内炭火烧的很旺,
紫檀木造就的大床沿上跪伏着一个身着白色衣袍的少女,她肩膀微微抽搐,似乎正委屈哭泣。床榻上半坐着另一名容颜略显苍白的少女,正轻轻摩挲着白衣少女铺散开的秀发,像在软言安抚。此景温情至极。
若不是略显苍白的少女,突兀的呕出一口鲜血。谁能想,如此娇艳的一个生命,竟已是病入膏肓。
云低见苑碧又呕出一大滩鲜红的血水,惊得连声喊外面候着的仆婢快去请李丞郎。
其他几个小婢又忙端了洗漱之物上前打理,云低斥退几人,亲自拿热巾沾了温水帮苑碧擦拭。
苑碧这口血一呕出来,气力已经很是不济,几次张口想再说些什么,都发不出声来。
云低连忙让她别再开口,好生歇着等李丞郎来。
李丞郎还未到,谢郎君已经匆匆赶至,口中慌乱言语着:“怎地这么不巧,又呕血,怎么又呕血,李丞郎才刚送出府去,怎这般不巧。”
他脚步踉跄着走到苑碧的榻前,差点不留神栽倒在地,才刚站稳,就一把捉住苑碧在外的手。昂昂男子,竟也哽咽不成声。
那一刻,云低突然原谅了谢郎君对她的种种不是,也理解了他对自己生母那种刻骨深情。想来,迁怒自己也只是他的一种发泄,若不,这么些年,他只怕早已支撑不下去。
苑碧歇了这好一会儿,终于攒了气力说出一句话:“父亲,莫要太悲痛伤了身体……阿碧还要一事要求你。”
谢郎君哑着嗓子问何事。
苑碧道:“父亲,阿碧想求父亲。若阿碧不孝就此长眠,父亲可否让云低借我之名入了族谱。”
谢郎君恼道:“你这是胡说什么……”
苑碧捂着帕子咳嗽了一阵,又闭目歇了一会儿才说:“阿碧只此一念,望父亲成全。”
谢郎君痛心至极,再说不出话来。
苑碧忽又睁开双眸,看向云低,痴痴地说:“阿云,若是旁人,我定要争一争的……却只有你……阿姐只愿你安好……”这一句已经是耗尽了苑碧最后一丝气力。说完,她对着云低缓慢的展出一个笑容,就闭上了双眸。
云低还自疑惑的想苑碧这一句话的意思。突听见谢郎君放声悲泣起来。
云低脑中“轰”的一下,但觉一股热气直往上涌,口中血腥味儿弥漫开来。
这当下,岐伯也领着李丞郎疾步走了进来。一看这光景,都愣在原地。
李丞郎稍一回神,忙上前探苑碧的气息。探完也只是一声长叹说:“中丞节哀。”说完也不再多留,留下也无用了。医者医病,医不了命啊。
谢郎君放声悲泣了约盏茶功夫,突然猛地回转过头来,嘶哑的问了一句:“哪个是女郎的贴身婢女?”他双眸哭的通红,这一句又问的森寒,让人直觉怕是祸事。
水月颤巍巍的强拽着寸步不想挪动的镜花往前站了两步,道:“小、小婢水月和镜花是,是女郎的贴身婢女。”
谢郎君问:“李丞郎说,女郎的心疾已拖延多日,为何无人禀告?”
水月和镜花对视一眼,无人敢回此话。
谢郎君气极,怒喝一声:“说!”
镜花惊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瑟瑟答道:“是女郎并不在府内,我不晓得,我不晓得。”
云低此时尚未缓过劲儿来,也不想再阻这事,人已去矣,谢郎君还能如何责怪苑碧呢。
谢郎君又问:“不在府内?不是说去寻道韫玩耍?白日不在府内,夜间就不能来报?女郎心疾复发,怎能还任她出去胡顽?”
水月正待解说一番,镜花已抢着答了:“女郎并不是去寻道韫小娘子,而是私自去了别处,这十几日都不在府内……”
水月恼恨又疑惑望了镜花一眼。这话,原本可以不说,遮掩一翻也就过去了。谢郎君虽正伤心在气头上,说到底也不会拿她们两个小婢女开罪。这镜花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个清清楚楚,想来除了撇清干系,或是还有其他私心啊。
谢郎君听了镜花如此一说,惊讶万分。苑碧私自离家十几日,自己竟压根不知晓。
这时刻,他又突然联想到了,李丞郎先前单独与他说的,苑碧这心疾复发已有一段时间,一直未曾医治,又兼这段时间身心俱累,这才导致苑碧的身体到了药石惘然的境地。他先时还当是苑碧陪着道韫一道,自然是为道韫的身世伤心了一回,这才致病。原来并不是。苑碧的夭折,是与她这趟的外出相关。
苑碧因何私自外出,竟还一去十几日,不与自己知晓。谢郎君心中的疑惑排山倒海似的直击打他的脑仁。额头里又像是一团突突的火焰,不知道该发泄到哪里。
强压下这许多心绪,谢郎君又问:“女郎因何外出,你们又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