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堪华转身离开的时候,脚步一直是走走停停的;他不停的磨磨蹭蹭,试图拖延离去的步伐,渴望身后传来一声呼唤,让他回家。
可顾堪华没有听到,他背挺得直直的,扭过头,模糊看见关闭的大门,咬紧牙关,最终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顾何毅沉默地站在窗前,注视着顾堪华的一举一动,看着儿子的身影变成一个小黑点到消失在视线内,胸口一闷,死死抓住衣领,迟缓地蹲在地上,大口喘气起来。
顾何毅一直垂着头,过了一会儿稍稍缓过来后,四处『乱』看的眼睛突然聚焦在一张照片上,那是他前不久时生气,扔在地上的,顾堪华出生不久后,他和妻子笑着抱着顾堪华合影的照片。
顾堪华不知道家中顾何毅的情况,只是心里委屈得很,堵的难受。顾堪华不觉得自己是坏人,他始终觉得,他只是没说清楚,如果自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父亲,顾何毅一定会原谅自己的。
“我丈夫他不是坏人,”吕瑞芬拿袖口抿抿湿润的眼眶,吸着鼻子,沙哑着嗓子抬起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周时忆和凌薇,眼睛里充满渴求,“你们也觉得,我丈夫不是坏人对吧?他毕竟在那个年代,那个年代人人都是这样,他其实是可以被原谅的!你们一定会帮我的,对吧?”
“这位女士……”凌薇斟酌了一下言语,迟疑着,刚开口就被周时忆摁住。凌薇不解地转头看着周时忆,却发现他审视着打量着夫人,神『色』意味深长,“这位女士,到现在为止,我们不知道如何称呼您,而且,在您的叙述中,您没有把事情说完。”
“您既然说不知道如何化解,说明您肯定和您的公公也打过照面了。事情发展的后续,我们也要知道。”
吕瑞芬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两只手慌『乱』地搅动着衣服,急忙收回视线又低下头,再次抬起头看看屋中的布置,紧咬着嘴唇,如此反复几次后,终于吞吐着接着前面说了下去。
“在我丈夫和我认识结婚之前,和公公僵持了快十年时间……”
顾堪华心里始终惦记着自己的那个家,也曾偷偷回去看过父母,陪母亲说说话,也想和顾何毅和解,尝试留下一点东西暗示,最终还是拉不下面子,只好作罢。
顾何毅一次中途返回家中拿东西,撞见了家中的顾堪华,一时怒上心头,『操』起手边的棍子就是劈头盖脸一顿打。顾堪华下意识抬手反抗,挥几下胳膊抵挡。如今的顾堪华已长成了年轻力壮的壮汉,顾何毅一个没防备被顾堪华的手打在脸上,又不敌手上的力道,向后连连退几下,直到扶住墙壁,才停住脚步,猛烈地喘着气。
“爸,我,我不是……”顾堪华看到顾何毅的脸涨得通红,想起前些母亲说他检查出了心脏病,茫然无措地站在原地,想要去扶顾何毅,却悻悻缩回了手。
“滚!谁让你回来的!这个家里没有你的位置!滚!”顾何毅一边不住颤抖着面颊上的肉,一边颤巍巍伸出手指着顾堪华,头晕眼花中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顾堪华怔怔盯着顾何毅,抬起手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回『荡』在屋中,他走到一边抱抱被吓呆的母亲,闷闷的低下头轻轻说了句,“妈,好好照顾自己,我走了。”
顾堪华松手,想要抽身离开,一双眼睛仍是不由自主的看向顾何毅,一双脚更像是灌了黔,每走一步都有千斤重。
顾何毅『迷』『迷』糊糊中听到了屋里的那一声脆响,想要抬起头大声制止顾堪华,多次尝试未果后,只能小声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我没事,别担心。”顾何毅觉得他好像听见了顾堪华的脚步声,他想要站起身,冲上前留下儿子,可最终任由手无力垂下,脑袋歪倒在一旁。
过去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它是两个人生命里的一笔良心债,更是一道深深的沟壑,横亘在两个中间。一二十年里,父子关系从来没有缓和,家庭矛盾不断深化。
后来村中附近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同辈人都成了家。顾堪华寻思着借找老婆,成家来和顾何毅取得沟通,别扭着主动表明想要成家,需要父母物『色』对象的意愿,期待又激动着矜持的等待顾何毅的表态,等了几个月后不见顾何毅动作,心灰意冷之下开始投入工作,直到遇见吕瑞芬,两人相识后不久成家。
“明日婚礼,为什么不请你父母来?至少通知他们一声,不然的话这样会显得我们很不孝顺的。”婚礼前一天晚上,吕瑞芬忧心忡忡的对顾堪华说出了自己的担心,看着顾堪华陷入沉思心里有些窃喜。
吕瑞芬其实是知道顾堪华和顾何毅的关系和矛盾的,她也知道顾堪华的脾气,只是不想顾堪华因为怄气,再一次失去和缓父子关系的同时,又加深了两人的矛盾。
“不用,你听我的就行了,没拿必要。”顾堪华想到父亲时眉头一皱,上次去洗衣服时,设计婚贴的原稿还放在上衣口袋,里面模拟的宾客正是顾何毅和母亲的名字,衣服之前也是他故意托给母亲,丢在家中的沙发上。
顾堪华不知道顾何毅有没有看到,他只注意到,顾何毅平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