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睿王府住了两年,不说对姜衍了解至深,至少也了解了个七七八八。到时候,她以此得了姜泽的青眼,还怕拿捏不住他?等几年后姜衍有了反手之力,她定然已经诞下子嗣,有了子嗣傍身,运道好的话,她便是想要谋取更多,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眼下这个选择虽然冒险,于她而言,却是最为符合实际的——因为她不甘心就此被毁,因为她想报仇,因为她还想拯救秦家。想到秦家,秦宁馥的视线不自觉落在秦老太君苍老枯皱的面皮上。
秦老太君睡的安稳,面色甚至比她还要红润。她相信秦老太君是真的没有什么大碍,因为无论对方出于什么目的,在她与两个妹妹还有用之前,绝对不会对秦老太君下死手。
她对秦老太君倒是并不怎么担心,反倒是秦羡渊和秦家嫡支,也不知道到底如何了。秦羡渊与尹卓之间的交易,她多少知道一些,只知道的并不详尽。
也因此,尹卓忽然掳人,完全出乎她的预料。可听尹卓的意思,分明就是冲着秦家的家财而去,而父亲,也早早派了人前来营救。依照父亲对曾祖母的孝顺,对她与妹妹的看重,这营救自然做不得假。
可最终救了他们的,却并非父亲的人。尹卓到底怎么样了对方没说,父亲怎么样了,对方同样没说。但秦宁馥思忖着,无论救走她们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历,但凡父亲尚有余力,就绝对不会轻易放弃了她们。
所以,父亲现在的处境是真的堪忧了?想到此处,秦宁馥心下不禁一沉。
她之所以决定按照对方的吩咐去做,也有信心说服姜泽,无非是因为还有秦家的家业作为支撑,可父亲若是遇到不测,秦家的家产易主,那又如何?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便开始无法遏制的疯狂滋长,不过瞬间,秦宁馥后背上就出了一层冷汗,她又是焦灼惶恐,又是害怕怨愤,竟是一刻也不得安宁,直到天际微微泛白,才僵直着身体从圈椅上站了起来。
秦宁馥顾虑的原也没错,秦羡渊的处境还真的算不得好,甚至可以说是糟糕也不为过。
郧阳与杜文涛带人前往绩溪郡的事情,秦羡渊并不知情。当日因蔚家军大规模进入坳谷,他兵分三路撤退,并企图撤退到一半重新掉头回去,直接将追进坞城山的蔚家军彻底困死,却不料进来的并非蔚家军,而是娄延淳。
也因此,他兵分三路这个计策不但未曾奏效,还因着私心想从九曲河道顺南岭江撤退,反倒是与娄延淳的兵马碰个正着。彼时天黑,谁也看不清谁,双方甫一照面,就直接杀了个天翻地覆。
尽管秦羡渊手下的兵力比娄延淳更多,但娄延淳带领的全是骑兵,可以说全都是精锐,且这些人原本就被逼入绝境,又哪里是那么好对付的?不仅如此,骠骑营的装备更是远胜他麾下士兵。杀红了眼之后,谁又顾的上那么多?
便是最后发现对方并不是蔚家军,双方各自损伤无数错误已然铸成,再加上尹卓掳走秦老太君几人,秦羡渊与尹卓已然反目,自然是怎么杀的痛快怎么来了。若非真信田冲及时折回,秦羡渊只怕早就交代在九曲河边了。
真信田冲的出现让秦羡渊大感意外,当然,也让他顿觉不妙。但当时形势所迫,别的倒也顾不得了,等真信田冲将秦羡渊带出战圈之后,秦羡渊身上大大小小伤口无数,一只眼睛已经被娄延淳直接刺瞎。
跟随在他身边的心腹下属只余三人,其余的皆被娄延淳麾下绊住脱不开身,至于另外两只队伍的四百人,则是更加音讯全无。秦羡渊又气又痛,简直就是目呲欲裂。
直到逃出二三十里地,才哑着嗓子问真信田冲,“真信君没去尹卓身边,可是临时出了意外?难不成是蔚家军已经将尹卓一网打尽?”
真信田冲甫一出现,他心中就已经有了预感,但他不愿意去承认,甚至不敢去想。
倘若蔚家军真的已经将尹卓一网打尽,那秦老太君与他一双女儿又还有什么活路?当然,这其中还包括他的侄女。姜衍已然放弃秦家,蔚家军不留后手,乱军之中,死几个妇孺能算什么?
他问完这话,身体不禁微微颤抖,女儿死了,他虽然心痛可惜,却还可再生,便是侄女死了要与二弟交代,也没什么大的妨碍。但祖母若是因他而死,他在秦家还怎么立足?他这个家主之位还怎么保得住?
真信田冲拧眉看向他,神色凝重道:“蔚家军确实是追着尹卓去了,但尹卓的人却未必会被一网打尽。”说着顿了顿,干脆将他追过去之后一时半会寻不到尹卓行踪,又听到坞城山这边动静不对的事情说了。
末了道:“秦家主不必担心,在下会做出这个决定也是出于大局考虑。在下还有三个下属在尹卓身边,等到时机成熟,定然会让人救了秦老太君出来。但这有个前提,还希望秦家主能够理解,那便是建立在秦老太君几人确实在尹卓手中的基础之上。”
真信田冲极为敏锐,在蔚家军大规模进入坳谷与礐山的情况下,他并不认为尹卓能始终将秦老太君几人握在手中。就连他都因为秦家的财产心动,又何况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