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是因为这份殊荣,蔚殊进退不得,最后只好接下这个担子,如今百年已过,镇国将军府除了第一任蔚家军掌舵人过得稍微轻松些,历任蔚家军主帅,谁不曾受到皇室的打压,差别只在于明理还是暗里,手段温和还是狠厉罢了。”
“三哥!”姜澄压抑的低叫了声,这已经算是皇室秘辛,就算他对先祖并无敬畏之情,但到底还是秘辛,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揭了姜氏先祖的皮在地上狠狠地踩!
“好了,我不说了。”姜衍笑了笑,笑容里有轻嘲有无奈,可就是没有半分崇敬,“这江山不是某个人的江山,也并非姜氏的姜山,而是天下百姓的江山,于我而言,这江山霸主若是治世仁君,到底是谁并不重要。”
他说到这深深看了姜澄一眼,几不可闻道:“阿澄,若非杀母之仇未报,你当我何苦执着?”这是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他对那个位置并无什么执念,唯一的执念,不过是把谢琳和姜泽拉下马,一偿夙愿,为老定国侯罗颂并罗魏报仇。
“这点我可以作证!”罗桢弱弱的举起一只手,“紫芝山修道,表哥没会上京之前可都是清心寡欲的。”
姜澄原是震惊于姜衍对皇位的态度,听得罗桢所言,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还清心寡欲,三哥都有心上人了,还怎么清心寡欲?”清心寡欲的人还怎么动凡心?
“这话倒是没错。”室内的气氛有些压抑,姜衍心知他是为了打破僵局,闻言垂眸笑了笑,这才复又望向他,“若非被逼到绝路,谁会费尽心思,只为执着于一盘永远也下不完的棋?九五之尊君临天下,代表的不仅是权势尊荣,也关系到天下苍生的荣辱兴衰,要想拥有锦绣河山,搭上的可是一辈子。若在报仇之后,有人愿意代劳,我会乐见其成。”
“三哥。”姜澄张了张嘴,姜衍的想法他感同身受,因为除了他生母苏昭仪身份不如罗皇后这点,其它的大同小异,他们的母亲都死在谢琳和姜泽手里,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能走到一起。
可男人对权势的追逐与渴望几乎与生俱来,便是明知累赘辛劳,又有几人能丢得开放得下,尤其是唾手可得、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的?姜衍以往从不曾在他面前袒露过这样的想法,他像是看陌生人似的看着姜衍,见他面上不似作伪,这才顿了顿道:“我知道了三哥。”
话落,又若有所思的半眯着眼,随即冷飕飕打了个寒颤,认真道:“三哥说的我都明白,帝王霸业犹如枷锁上身,坐上那个位置,便要一辈子被绊住脚兢兢业业。
若励精图治换来繁荣锦绣还好,若倾尽全力,却仍不能让天下百姓饱食暖衣,免不了会被大臣反,被百姓反,甚至需要时刻担心自己屁股底下的椅子是不是有人来抢,别说睡安稳觉了,便是坐着也会担心自己被人掀翻……”
罗桢听二人一来一往,完全就插不上话,一时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面上神色变得呆呆的,思及在上京城的父兄,不由得桃花明眸轻闪。
姜衍却是如释重负,“你能明白就好。”他委实不愿意见到姜澄对蔚蓝戒备提防,末了又轻笑道:“君子坦荡荡,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欲赢他人,唯有先赢自己,靠打压与防备得到的胜利绝非正道。也只有无能的人,才会借以阴邪手段打压他人,以彰显稳固自身实力。”
最后一句话,姜衍说得虽轻,但听着却是让人震耳发聩,姜澄认真思索了一瞬,才若有所思的冲姜衍点了点头,“三哥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俗话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能人。
与其束缚住自己的手脚,只看得到头顶方寸之地,小肚鸡肠的防备打压他人,不如切切实实的提高自己,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强,变得让人无法轻易撼动,也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换句话说,若是只拘泥于眼前固步不前,靠手段打压对手上位,便是最终取得胜利,也只会让人心生厌恶,并不能让人心悦臣服长久稳固,而姜泽,就是现成的例子。
人心背向,便是姜泽真的拿到即位圣旨,也无法掩盖他与谢琳使用阴毒手段谋得江山、而姜泽也不过登基短短两载,这江山就开始分崩离析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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