靴搔痒。但方征却借着那一蹬之力跃起,跳上了目下数里黄汤中唯一坚固的高地——这匹兕的背部。
方征一跳上去,就牢牢抱住了它头顶断角。兕不断发狂嚎叫,左右蹬摆,想把方征甩下来。他却跟枚吸铁石似的黏在上面,无论颠簸得再难受都不松开抱着断角的手。好在那断角足够他的手臂环紧。
兕在沼泽中不会下陷,是源于它宽厚的脚掌,使得压力平均分布。泽地约只有一米深,最多只没到兕的腿根,这里于是成为它的天然浴池栖息地。可是在这陷阱四周也分布着一些无底陷洞,一般来说只有气孔大小,还不足它的脚掌大,若是失了平衡到处乱踩,指不定就会踩塌。所以尽管方征抱在它头顶,兕依然不敢甩开了全力,竟然就让方征骑在它背部无计可施。
方征一手牢牢抱紧它的角,悄悄偷出一只拳头暗灌力道,往兕头部皮肉打去,震得他拳背发麻,就像打在了一堵皮墙上,却没有对兕造成太大的伤害——头部是它最坚固的表皮,下面还覆盖着几寸厚的坚硬头盖骨,这是千万年进化下来的保护。
虽然奈何不得,但是方征这一举动打乱了兕的步骤。兕怒吼一声猛踏泥沼。石块和沼泽齐齐下陷,露出一段把水浆石块悉数下吸的缝隙,且愈陷愈大,岸边都颤抖起来。那想必是沼泽下的气孔塌陷连成一片,撕扯出一个庞大的陷洞。周围泥浆都不由自主往其中倾斜。
泥浆被吸下去后,露出沼泽下方被掩埋的累累动物骨架,成千上万的骨架像白色的瀑布,还扭曲着几百条纠缠的花蛇,都缓慢朝着陷洞斜移。
那头兕转身逃离,以免和泥浆一起被陷洞吸下去,向反方向发足狂奔,方征还紧紧捞在它的断角上。
陷洞也逐渐重新填满泥浆和骨架。但那块地是万万不能再踏上。这次狩猎损失惨重,从前一直坚固的石路,今天居然松动那么多处。刚才的陷洞依然在缓慢地吞噬着泥浆,直到把下方空隙填满,陷洞本身其实不大,约只有丈宽,但是它下方流体消失造成的空洞,影响着周围的沼泽,其影响区域和缓慢围绕的漩涡状螺纹相关。螺纹圈越大,漩涡下方空洞越深,需要越多的泥浆来填。
放眼目力能至的方圆数里,螺纹看不见边际,就像一场接天豪雨造成的涟漪。这片区域的泥浆和累世而成的白骨,都会在接下来的数日、乃至数年间,被下方陷洞缓慢吞噬。方征打了个寒噤——这陷洞下方到底有什么,为什么那么深?
不仅自然的威力让方征震惊,且人为问题此刻严重困扰着他。
他紧紧抱着兕的断角,认真观察后发现那角的新鲜断茬,非常平整光滑。像是最近才被一把至为锋利的武器切下,断口是清晰的轮状纹路,代表着兕角每年长大一圈的年龄,和树的年轮同样原理。从轮纹看,这只兕有十岁。方征不知道这相当于人类的什么阶段,反正从它狂奔架势来看,它还身强力壮得很。
在后世仍有记载的独角巨犀牛,其硬度相当于象牙——盗猎分子们用钢锯采集的珍品。
换言之,把兕的这枚独角切下来的武器,硬度堪比钢。这个部落的人当然是炼不出来的,这里潮湿多雨的气候条件连铜铁都熔不了。方征心中怦怦直跳:这个时代,竟然有人掌握了这么高明的冶炼技术?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砍下兕的独角?现在又在哪里?
更甚,那光滑似镜面的平整断口,连毫毛般的锯齿都没有,是瞬间被切断的。以现代象牙被锯断的过程来看:哪怕是钢材,也需要两个成年男子的力气合握锯齿一点一点锯断。兕角比成年象牙更粗、更大,是怎样的力气,竟然能像切豆腐似的一刀砍下?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期待的快了。这叫铺垫渲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