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说:“这个世上女子诸多不易,饱受苛责,可往往为难女子最多的恰恰还是女子,婆母不仅是女人,还是长辈,若是苛刻一些的,简直是灾难!再加上还有一个试试以母为先的丈夫,哪儿还有自己的地位,不就是为奴为婢了吗?如果我是你,我就另选一条路,善待自己一些。”
二少夫人看着叶梅香说:“若是我,我感谢这次苦难,让我看清了他们的为人。要了这份休书,自请下堂,丈夫靠不住,那就离了他靠自己,年轻有手有脚怎么也饿不死,何须看他们脸色过日子。一个不知家计的酸秀才,一个固执刻薄的老妇人,倒要看看离了养家的妻子,这对自命不凡的母子能够走多久。”
闻言叶梅香呆愣地看着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老妇人却讥嘲说:“那可正好,我儿堂堂秀才老爷,再娶一位贤惠的妻子并不难,倒是一个下堂妇,娘家没人,我看她能怎么抬头过日子。”
二少夫人笑道:“是吗,京城并不大,今个儿发生了什么,大家都有眼睛,有姑娘不长眼愿意我也管不着。不过我安顿一个手脚勤快的妇人却不是难事,你刺绣不差,我正好有这么一个铺子,缺绣娘,你可愿意来?”
这话问的是叶梅香。
叶梅香捏着休书,眼中露出犹豫之色。
裴二少夫人见她不说话,微微蹙了蹙眉,柔声问:“你可愿意?”
“这可是一件好事啊,答应吧,小娘子。”之前的一位妇人催促道。
一个年长的说:“怕是不会答应,下堂妇,那总是不好听,可是这边……”也不好相与,她叹了一声。
老妇人微抬起下巴,嗤笑道:“赶紧去吧,我文家可不要你。”
叶梅香缓缓起身,向裴二少夫人微微鞠躬,她动作缓慢,抬起头时眼神却坚定起来,她说:“多谢这位夫人好意,只是叶梅香与您无亲无故,如何厚颜接受夫人的帮助?”
裴二少夫人皱起眉来。
老妇人脸上的嘲笑却浓了。
然而还不等她想到羞辱之词,便听到叶梅香继续说:“只是听夫人一席话,叶梅香却也不想再呆在文家。一日三餐,两屋一瓦,院中三分田地,皆出自我一手,织布刺绣为了笔墨纸砚,每日鸡鸣未起,三更才睡……”
她抬起自己的双手,在家之时光滑细嫩,不过三年,粗糙不堪,“我过累了。”
她虚弱地笑了笑,看向陆瑾,“劳烦陆大夫再收留我几日,待我身体好些,可下床铺之时,再行回报,可否?”
陆瑾点了点头,“好,我派个丫鬟照顾你。”
“大恩铭记于心。”
叶梅香站起来,劳烦之前扶她出来的另一个病床女眷再扶她进去。
她手里拿着休书,却再也不看前夫一眼。
她是带着希望出来的,可文成至始至终不敢驳他母亲一句话,她便知道即使求着回去,终有一日还是会被赶出来。
叶梅香走得坚定,文成却定定地望着她虚弱的背影。
他是喜欢她的,可是母亲不喜,他没办法。
“成儿,走了。”老妇人瞧他痴痴不舍的模样,忍不住高了音量。
待两方相继离开,围观之人也渐渐散了。
方大少爷带着老爷子也跟陆瑾告辞,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妹妹说了,陆大夫,今后有差遣的地方直接来府上唤一声便是。”
不过他说完又玩笑着,“不过你有国舅爷,应该也用不到我……”
“放屁。”后头老爷子骂道,“两口子也有打闹的时候,我看陆大夫为人实诚了些,家里又单薄,宋衡那小子肚里又俺儿坏,容易吃亏,以后就当方府是娘家人。”老爷子说到这里觉得这个主意好,就对陆瑾说,“老夫认你做个干儿子怎么样,以后宋衡欺负你,你就来,方家三个兄弟,一人一口唾沫也淹死的了他。”
方大少爷不满道:“爹,为啥吐唾沫,行伍之人……”
不等他埋怨完,方老爷子冷哼一声,“打架你们仨儿加一起也不是他对手,有屁用。”
“不,老爷子,您是不是忘了我,阿瑾早就是我小弟了,咱裴家才是娘家。”小裴道。
陆瑾真是哭笑不得,拱手道:“多谢老爷子,这事儿以后再说吧,您回去好好养,等过几日我来拆线,就好了。”
方老爷子点点头,对陆瑾劝道:“别在意啊,你很好,宋衡那小子有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