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被小裴将军骂得脸色通红, 却吭哧吭哧憋不出一个字来。
老妇人气地直瞪着他, 口中念念有词:“世日风下,世日风下……”
“嘿, 你……”小裴待要再说,却听见背后传来脚步声, 一回头, 只见一个女子在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出来, 她苍白着脸,毫无血色, 头上缠着纱布, 手里紧紧握着一张纸,却是那份休书, 目光直直盯着男人。
男人看到她虚弱的模样, 手脚下意识地往她方向而去, 却被老妇人踩了一下脚,顿时垂下手撇开了脸。
女人本带希翼的目光立刻凉了下来。
老妇人冷哼一声, 嘀咕道:“丢人现眼。”
陆瑾看见她皱起眉头说:“这样出来,伤口极易崩裂, 三七, 搬把椅子给她。”
三七捡了一把坐堂大夫用的连背椅放在女子身后。
女子缓缓地坐下,似乎牵扯到痛处, 她的脸色就更白了, 只是看着男人问了一句, “成哥, 你真的不要我了,是吗?”
男子没吭声,也没转过头来。
老妇人轻蔑地对她说:“你失了妇德,不配再进我家门。”
陆瑾眉头更深,看她的神情简直厌恶,这不禁让他想起来梁家那个老妇人,浑身令人不舒服。
然而女人却忽然笑起来,牵到伤口,面容不禁有些扭曲,陆瑾眉头现在简直能夹死蚊子。
听到笑声,男人终于看了过来。
女人沙哑着嗓子说:“是,我不配,我的确配不起文家新出炉的秀才老爷。”
话音刚落,从小裴那里传来一声嗤笑,“主考官眼瞎了吧。”
老妇人再次怒目而视。
女人没有受他们影响,继续平静道:“我叫叶梅香,与外子文成青梅竹马,三年前及笄后成亲。成哥从小读书,为了考取功名,笔耕不辍。只是他家中只有一母,为了他读书,田产皆化作了笔墨,家计困难,我便揽些刺绣的活计,补贴家里。中秋佳节,本该是跟家人团圆的日子,我为了多赚几文便绣了荷包在东街摆摊,央求他与我一起给我做个伴,成哥刚考上秀才,请客吃酒花费了不少,正缺银子,于是就来了,否则……我怕是死了也无人收尸!”
说到这里,叶梅香眼中溢出泪花,看着文成,动了动唇。
文成瞧她脆弱的模样,脸上露出疼惜的表情,脚跟又微微挪动,低唤道:“梅香……”
可老妇人却道:“说这些有什么意思,成儿考取功名还不是为了给你好日子过,辛苦些难道不应该?”
女人抬起手抹了一把脸,将眼泪擦了,说:“应该,所以我没有怨言,成哥愿意签这个字救我,我真的很高兴,可是……没想到,夫妻情谊最终还抵不上一个名节。”
小裴简直听不下去,“男子汉大丈夫让一介女流养家已经不该,你都多大年纪了,才不过一个秀才,怎的,小小秀才就能耐了?”
旁边人笑了:“得了,有这样的妻子还不满意,以后谁敢进他家门,不知感恩当再大的官也没用。”
老妇人嘴边法令纹深刻:“就是因为读书才重礼,重名节,各位也不要说风凉话,事情是没落到你们头上,若是你们的妻子被个野男人看光了,也当做没事儿?”
说得好像陆瑾去跟人苟合一般,陆瑾一向对老人比较尊敬,可是这样的人真的非常讨厌。
“老人家,做人得厚道一些,随便污蔑他人逞口舌之快,这就是你说的礼?什么是礼,三岁孩童都知宽容善良是礼,尊敬他人是礼,甚至心怀感恩是礼,我不求你们感激我,但起码应该要做到尊重吧?”
“对!”小裴走到陆瑾身边,高声道:“别人不敢说,若我裴家男儿,别说什么嫌不嫌弃,谁敢说她一句不是,就是跟我作对!跟我裴家上下作对!更何况倒打一耙,为难救命恩人,有点良心的都不会这么做。”
“好!”突然一声中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却是方老爷子在裴家二少夫人和大少爷的搀扶下走出来。
老爷子心态好,伤口不算深,恢复也挺快,再加上方大少爷虽然嘴欠,可口嫌体正很孝顺,所以今天也能出院了。
他走得缓慢,但目光烁然,精光有神,看小裴的目光很是赞赏,夸奖道:“小五是长大了,有担当,好!老夫果然没选错亲家,裴家男儿果然是好样的!”
身边的裴家二少夫人笑眯眯地颔首,她先走到陆瑾面前,福了福身,“陆大夫,大恩不言谢,我爹这条命是您给的,今后不论是方家还是裴家,只要有差遣的地方您尽管说,绝不二话。”
接着对小裴道:“小五,你这话二嫂可是记住了,今后平阳进门,你可得言出必行。”
小裴抽了抽嘴角说:“二嫂,我哪敢给她做规矩,她别到时候整出个妻纲要我遵守就谢天谢地了。”
二少夫人想到平阳郡主那霸道凌厉的性子,小裴在她的面前乖的跟绵羊似的,忍不住笑了。
最后她站在了那对文家母子和叶梅香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