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公府突然分家的事,并没有特意隐瞒,但是,鉴于第二天就是新妇过门,却也没有第一时间引发波澜。然而,排场并不算小的这场婚事一过,分家的事就传出去了。主动宣扬的当然不会是朱家的人,而是渭南伯张康。
而这位庶子庶女都不少的渭南伯,回去之后就把家里两个成亲的儿子分了出去,各给了一笔不菲的家财——鉴于人豪富也是有名的,而且说这是因为朱家的分家有感而为。虽说他没有泄漏那边的具体情形,但一分为四却是说明白的,这下子也不知道多少人家暗流涌动。
尤其是那些当老子的,一个个简直对朱家这做法深恶痛绝。他们和儿子一块分家,而且还和儿子的分到的数额几乎相同?凭什么啊!
不应该是我当老子的先享受过,然后剩下的才归底下儿子们去分的吗?
于是,眼看赵国公朱泾若无其事地在兵部坐镇,仿佛丝毫不在意本该自己一人独占的财产,却被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占去了一多半,有看不下去——当然也怕这种风气会影响到自家的人,委婉地在这位面前提了一提,结果直接就被朱泾三两句话说得哑口无言。
“家里多少产业钱粮,我从来都一概不管一概不知,钱不是够用就行了吗?”
钱够用就行了?在大多数人心目中,钱什么时候才能够用?养姬妾仆婢要钱,穿绫罗绸缎要钱,住华屋美室要钱,出行车马扈从,去那些动辄要挥霍千金的地方吃喝玩乐……再加上那些动辄要投入巨大的爱好,比如藏书、古玩、兵器等等,哪一样不要钱?
有心想说朱泾虚伪,可试探的人转念一想,立时又沮丧了起来。
朱莹的奢侈,那是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然而赵国公朱泾这个人,出了名的立身持正,从前妻子常年在寺中清修,他竟然也没有养什么婢妾,也从来不会去买醉,穿衣不尚奢华,家中房宅也都够住了,甚至都谈不上什么特别的爱好,武器之类的也都是皇帝赏赐。
这样的人,每年满打满算能有多少开销?还真能说钱够用就行了!
而朱泾这样的话传开之后,那些议论纷纷的声音一下子就没了。而皇帝得知这是太夫人主持的分家,对这种子孙一视同仁,分家不分居的态度,却也觉得新奇有趣。当然,他和几个朝臣谈起时,却也特意提了一句,道是没事千万别学,因为朱家分家不是第一次了。
早先朱泾的兄弟,太夫人也是一样早早就主持了分家,给了一笔不算少的钱,再加上一个合适却绝对不算高的职位,然后就分出去单过了,至今他们都不肯回京。而现如今的分家不分居虽然和早先那会儿不同,但实质上的意义却差不多。
至于太后,得知此事之后,却特意吩咐召见了两个孙外甥媳妇,赏赐了几件东西之后,就嘱咐她们时时刻刻留心太夫人的身体状态,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派人禀告宫中。
言下之意张氏和王氏全都听了出来,竟是太后担心太夫人这分家之后,是因为预感到大限将至。她们之前只是努力克制不往那个方向去想,此时听了不免心中沉甸甸的。
妯娌两个一个新过门,另一个也才嫁了几个月,突然就天降横财,纵使她们都是一等一的聪明人,并没有想着如何给自己的小家积攒私房钱,但自然也对太夫人心存感激。可一想到是今后公中的开销,全都靠朱泾和朱廷芳的俸禄,王氏这个媳妇就更加过意不去了。
因而,当出了清宁宫时,她就委婉对嫂子张氏提出了这有些不公平。然而,张氏在微微一愣之后,却是立刻就笑了:“弟妹,公公虽说身为国公,又是兵部尚书,俸禄很不少,而朱郎也是手握实权,本朝俸禄又几乎能和宋时比肩,但真要说家里的开销,其实还是不够的。”
王氏也当过家,此时微微一愣就明白了过来。
像王杰这样行事简朴,又从来不喜欢置办产业的清官,俸禄和开销也不过是堪堪持平,如赵国公府上上下下这偌大一家子,一个月光是吃喝用度就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数字,只靠着父子两个人的俸禄确实远远不够。那么,难道是谁在补贴?
王氏正这么想,张氏就轻声说道:“很简单,全都是太夫人在掏钱补贴。”
见人一下子愣在了当场,她就满脸感慨地说:“太夫人这样的长辈,放眼整个天下都是最难得的。她分家之后,却还给自己留了一笔体己,但并不是藏着掖着,打算百年之后再给哪个喜欢的,比如咱们小姑子,而是大大方方拿出来,吩咐我就用在家里。”
这一次,王氏终于是彻彻底底无话可说了。想起婚后朱二也常常唠叨要好好孝顺祖母,弥补从前那些年的混账,她就轻声说道:“祖母确实可敬,然而她的病恐怕不是一天两天能好转。嫂子你要管家,如果可以,侍奉祖母的事情不如交给我。”
“我小时候也曾经伺候过老人,虽不敢说什么医术,但药方、艾灸、药浴之类的都学过,术业有专攻,总比你分身乏术强。”
如果太夫人如今还捏着一大笔财富,那么王氏这主动表态也许还可以曲解为邀宠逐利,可如今太夫人已经主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