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之后,贺瑰带着四千余人忍着寒冷,埋伏在距离济阴城东二十里处,菏水南岸的一大片芦苇荡中,他派出的斥候刚刚送回了军报,正如贺瑰的判断,敌军的先锋果然已经到了距离他十余里外的官道上。
来报的斥候说,他们在数里之外,发现官道上的火光犹如长龙一般,密密麻麻,来袭击敌军的人数,怕是有数千人之多。
深沉的夜空上,看不到一点星光,不过芦苇荡外边的旷野中雪白的雪地中,倒是还有些明亮。
贺瑰从袖子间拿出一支火折子后,吹出一点昏暗的火光,然后与他点的副将康怀英两人一起爬到芦苇荡中,由军士搭起的一处望塔上,两人在塔上登高远望,在漆黑的夜色中,后方的济阴城已经看不见,倒是隐约可见远处敌军行军的火光,这些火光在广阔的旷野上,显得尤为瞩目。
在贺瑰一旁穿着黑色铁甲的康怀英,这人同样也是沉默不言,他远远的看向了乘氏的方向,在那里有刘鄩的三万大军,他们明天早就会出现在济阴一带,这支敌军牵动了宣武镇、平卢镇、天平阵、泰宁镇、淄青镇五方势力的大洗牌,到底谁为齐地之主就看这一战了,这一刻康怀英悠然起了一个想法,他在心里想到:或许整个齐地战局的转变就在此处了,更是在他旁边的贺瑰手中了。
“贺兄,天寒地冻,不顾危险亲率弱军击敌大军,这是为何!”一直没有说话的康怀英,忽然小声的说道。
“在下想,康兄是要问某,一介降将为什么要为王洵卖命吧!”贺瑰没有直接回答康怀英的问他的问题,倒是小声的反问了其一句。
康怀英点头笑了笑没有说话,似乎是默认了。
贺瑰苦笑道:“数月前王洵带军围攻兖州,我原本以为他要让某带军攻城以表某对他的忠心,可是王洵并没有,而是回济阴带军去巨野泽中剿灭盗匪,一开始在下也是以为王洵这是想要架空某,直到这次他定计要攻灭齐地三镇,他又让某带军支援冤句与宣武军作战,某知道他这是不想让某背上背主后,又杀主的恶名,这才让咱们二人一起来支援冤句的,其实冤句的情况没有我们二人,守将高思祥也是能守住!”
康怀英听着贺瑰的说辞,也是轻轻的点点头以示赞同。
“哎!要是朱家的兄弟能像王洵一样为某稍微考虑一下,某在滑州也是不会无奈的投降了!”贺瑰看着远处打着火把出现的敌军叹了一口气。
就在贺瑰与康怀英说完话不久后,距离芦苇荡数里的地方,刘鄩平卢军分出的那支先锋人马已经出现在两人的视野中,看着火把人数大约三四千人左右,正急匆匆的往济阴方向连夜行军而来。
贺瑰随后下了望塔,然后开始人麾下的传令兵给各悄悄的传话准备进攻,他知道敌军人马,从乘氏急行军到现在,军中的将士的体力消耗很大,敌军一旦仓促应战,肯定不是他自己军队的对手,他又向传令兵命令道:“传令各部,等一下出击让各队不要点火吧,以每百人为一队,由队官带领聚在一起高喊‘淄青、杀敌’的口号,敌军那个地方的火光多就往那里杀,将火光打散为止,等听到我军收兵的号角声,才可以停止追击?”
平卢军来夜袭的将士打着火把连夜行军,因为现在是夜里,所以都跑得阵行有些混乱。
就走他们行军至一片芦苇荡边时,黑漆漆的四野中,忽然战鼓如雷,号角声绵绵不绝。野中方圆数里的地里,仿佛到处都是喊着“淄青、杀敌”的口号,瞬间平卢军中是火光大乱,几阵箭雨过后,黑漆漆的旷野中,冲杀之声不绝于耳。
平卢军的将士完全想不到这里会有埋伏,而且黑夜之中到处感觉到处都是淄青军喊杀声,就着白雪的亮光,只能看到无数的黑影子,从旁边的芦苇荡中窜出来,那些黑衣那着大刀和长矛向着官道上的平卢军乱砍乱捅,一时间中了埋伏的平卢军,被射死砍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贺瑰带军在黑夜冲杀了半过多时辰,喊杀之声才渐渐的平息。
平卢军的先锋部队,那一字长蛇的行军队列被淄青杀了个措手不及,长约三四里宽敞的济阴城官道上,重重叠叠都是平卢军的将士的尸首,野中的雪地里,还有很多平卢军被砍伤士卒蠕动的黑影,有些受了伤的军士,在泥地中被冻得哀嚎不住。
淄青军的士卒们,一队队的在小校队官的带领下,在雪地中向地上的伤员问口令和番号,但凡是答不上来的人,就是直接一刀将其了结了。
“俺是曹州人,不要杀俺!不要杀俺……”雪地中一名没有来得及逃跑的平卢军士卒,跪在雪地上不住的大声磕头,大声的喊着,乞求保住一条性命。
但是此战贺瑰已经下令不准留俘虏,一小队曹州军发现这人在雪地中求饶后,为首的那么小校过去直接就是一刀,那人的求饶声瞬间就没有了,一个黑糊糊的东西滚了老远。
刚刚那小校带着身后的部下,边往其他地方去,边嚷嚷道:“这混蛋,曹州人不投咱们淄青军为观察使效力,倒是跑去投平卢军,俺最恨这种人,斩这厮的脑袋算便宜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