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阴冷的天牢尽头,有一间格外空大的牢房,那是专门用来关押有罪皇族的地方。
柔章靠着墙坐在地上,天牢在地底下,常年不见阳光,她根本就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自己再在这里坐下去就要发霉了,和这个牢房中的其他东西一样,一起腐烂掉。
她非常焦虑,因为这些天,没有一个人来见她,驸马不来见她情有可原,毕竟两人之间没有情义,勇武伯府也不派人来,她隐隐觉得有些奇怪。
她不知道的是,勇武伯府已经放弃她了。
那日郑重远从公主府回到伯府,同父兄一商量,决定将柔章推出来背黑锅。总之,原则就是,不能连累伯府。
不管荆州刺史是谁杀的,花名册又最终在谁手上,如果推了柔章出去送死,总能平一些对方的怒意,这样一来他们还有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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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刑部、大理寺介入调查,案情逐渐浮出水面。荆州刺史包庇官员、收受贿赂,抵赖不得,而他收上来的贿赂,一部分被他偷着转为私有财产,一部分让他拿来孝敬了柔章长公主。
而他之所以会被杀,就是因为长公主觉得他留下大量钱财不交,恐他已有二心。
此消息一出,整个元京都被震惊。
堂堂公主却在背后悄悄操纵地方官员升降,且还因为分赃不均闹得满城风雨,简直是太丢天家脸面。无数御史上书,要求严惩柔章长公主,不可放过。
当玉兮捷拿到呈报案情的奏章时,忍不住笑了一下。
柔章的确骄纵,罪不可恕,但要说她一人便能勾搭上荆州刺史,在地方一手遮天,他不会信,只是事已至此,已经钓上来一条大鱼,继续追查下去,耗人力物力,只怕也不会有更多结果。
于是,他在那奏章上写了朱批:柔章长公主戍守皇陵,查抄长公主府,所有下人一概流放边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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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的旨意刚下,元京人人唏嘘,从前风光无限备深受皇宠的长公主,说被流放就流放了,长公主府说被查抄就被查抄了,这便是天家,能享无尽荣华也能跌落九泉地狱。
烛夜将消息告诉玉烟染,她听了笑道:“守皇陵?她想得美。”
烛夜知道玉烟染不杀了她不会罢手,也不劝,只问:“公主接下来怎么做?”
“找一个人,”玉烟染吩咐:“李大河回来了吧?你给他传话,叫他露点行踪,让刘护卫找到他,把他带来见我。”
原来,长公主府查抄前,李大河已经猜到柔章不可能翻身了,于是机灵地卷了无数钱财溜了,现在正安静地躲在葫芦巷子,期待着风声过去。
刘护卫也跑了,展决派人去追,但他身手了得,又是宫中侍卫出身,很清楚他们的抓人方式,便逃了。
李大河接到玉烟染的命令,不敢违抗,于是随便揣了些银票,往酒楼茶馆处转悠,凑趣说了两句柔章长公主的几件闺房事,刘护卫果然盯上了他。
他一个人沿着巷子往回走时,刘护卫一脚将他踹翻在地,随后将他拖进一处破败的院子。
“长公主好歹于你有恩吧,你怎能言语如此放肆!”刘护卫赤红着眼睛瞪他,满脸憔悴。
李大河立刻告饶,哭道:“大人饶命,小的嘴巴烂,都怪小的管不住这张嘴,小的不敢了!再不敢了!”
刘护卫心绪不宁,颓废地放开他,自顾自往前走,问:“如今长公主府被抄,我们就是逃出来也无用,你有地方去吗——”他还没有问完,眼睛一闭,身子一软,跌倒在地。
他虽然武艺不错,可连日来逃亡的紧张让他的神经有些麻木了,根本没想到要防着李大河。
李大河将手中砖头扔到墙角,拍了拍土,咧嘴道:“大爷我当然有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