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的何清平军见攻势已久,城头上的箭弩、石料已经少了不少,也猜出来城中这些东西也定然所剩不多,否则早就扔了下来,胆子便更加大了起来,不再像最初时候,躲在盾牌后面,亦步亦趋,而是大着胆子向前冲。
因为长时间的用力,此时的何亮,头都冒着淡淡的白气,但是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前方,他怎么都不愿意放弃,时间就好像停滞了一般。
也不知过了多久,何亮突然听到一声爆响,接着漫天的喊杀声席卷而来。
何亮定睛一看,果然是何清平带领自己的本部亲兵,开始进行最后一次冲杀。
何清平一马当先,一连砍杀了四五人,气势之强,可见一斑。
面对这样的情境,何亮知道慌的话,无济于事,迅速重整整阵型,指挥身旁兄弟将如林般的长矛刺了出去,好在这次守城的士兵,都是何诺精挑细选,跟随他南征北战的精锐之士,即使这样的情况,从容应对,阵法丝毫不乱,反而齐心协力,将何清平逼得再也无法向前。
待稳住了局面,何亮将自己的指挥艺术更加淋漓尽致的发挥出来,指挥弓箭轮番铺射,一时间,何清平军伤亡很大,刚刚建立起来的气势,瞬间荡然无存。
眼看局势被扭转,这次的进攻又将半途而废,想起那么多死在城下的兄弟,何清平非常不甘,但是他知道眼下的局势,不容自己慌乱,自己稍一犹豫,就会付出更多生命的代价,想到这里,何清平终于动了撤退的心思。
这北投关的确难以攻陷,自己没有必要为了一座城,就这么久耗下去。
可是仔细一想,撤?那就相当于前功尽弃了,何清平心中有一杆秤,正在反复思量,这么一撤的后果,到底是什么。
身旁慕江流劝道:“如今我们兵强马壮,侯爷还在后面有大军过来,真的犯不着为了这么一座小城,伤了弟兄们的元气。”
何清平沉吟了一会儿,但什么都没有说,但何清平看着前方一小队兄弟,他记得其中的一个人,是晋阳城有名的好汉,力举百钧,当时他南下的时候,就带着十几个兄弟跟着自己,无怨无悔,而现在全身上下被砍了十几刀,血迹已经有些发黑,但是他那双眼睛仍然睁着,显然流露出那种壮志未酬之感。
何清平闭着眼睛,道:“可是,我们就这么回去,怎么给侯爷交代?”
听了这话,慕江流顿时汗流浃背,道:“那我带弟兄们还冲一次?”
“冲什么冲?”何清平喝道,“现在敌人严阵以待,我们冲上去不白白牺牲了吗?”
何清平目光很敏锐,他已经看出了战场上的形势已经发生了急剧的变化,何亮带领了是何诺军精锐中的精锐,经过短暂的休整,已经彻底的调整好了防御阵型,在这样的情况下,想继续冲击,即使攻下来,伤亡必定更加惨重。
何清平明白了该怎么给术阳侯交代,何况他这一次几乎全歼了何诺的先锋大将赵峻茂部,战果不可谓不大,因此能够全身而退,已经算胜利,于是指挥自己手下军队,从容撤退。
这时候,就充分体现出了何清平的指挥艺术,他先是指挥身旁亲兵用一声尖利的哨响集合队伍,发出暗示,然后从容地令一些精锐断后,然后带领主力撤退。
何亮身边的精兵,面对这一切,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
何清平看了心中一阵感慨,知道这样的精兵,是在战场上实打实地战斗出来的,比那些绣花枕头们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倍。
突然一个东西嗖的从自己耳边飞过,但何清平也不是等闲之辈,矫健的一侧身,那根羽箭擦肩而过。
但接着又有几道急速的声音传来,何清平身边数人软软倒下来,他只感到脸上一热,被热热的液体溅了一脸,抹了一把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旁边又有一人中箭。
何清平明白不宜久留,却在心中暗自告诉自己:“今日事,十倍还。”
......
何亮静静站在城头,坚持了多日,终于靠着自己的意志,坚固的城墙还有何诺给予的六万精锐之中的精锐,将北投关守了下来,但面对的是晋阳新星——何清平,他们着实打了一场硬仗,目前虽然疲累已极,但是他仍然不放心,默默看着城中的一切。
此刻,那些幸存的士兵们都坐在地上,默默的饮水进食,但是身旁的血腥味很重,他们似乎也没有什么胃口去吃多少。
空气中夹杂着伤兵的呻吟声,兵器的碰撞声,还有吼叫之声。
一名汉子似乎受了重伤,半条腿都没了,声音喊得已经有些嘶哑,眼角崩裂,鲜血和着眼泪沿着脸颊流了下来。但是他身材魁梧,身旁几个人都压不住他,他太过疼痛,五指用力,似乎想自己结果了自己,但是他身边的人似乎不愿意放弃他,他两脚乱踢,在空中无处借力,一阵挣扎之后,似乎失血过多,终于再也受不了,委顿地倒下。
何亮看到了这一幕,但是他知道,在这样的情境下,自己也做不了什么。
身旁亲兵过来劝何亮早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