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橘生的三等丫鬟听后,脚步果然顿了下来,瞧向说话之人时先是有些意外,随后眉头微凛似是要斥责,却又顾忌屋里的主子,做出一副忍耐的样子。
屋里伺候的丫鬟听着外面的声音脸上不约而同闪过异样,她们都听出来了,这尖嗓子正是府里新拨来的那个叫紫株的丫鬟,却没想到她竟然有胆子在这里露头。大伙不忿之余都纷纷朝梅珠的方向看。
梅珠这些日子俨然成了众人的主心骨。刚才那一声儿梅珠也听见了,脸色早就不好,可又顾忌着大少爷在前不好发作。心下暗忖:怪不得分派那小蹄子打扫的活计,她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样子,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王春林不明所以,只是道:“还挺快。”
王芍什么都没说,转眸瞥了一眼自回来后就格外安静的阆环。
阆环早觉得事情不妥,本能就想要出去呵斥。可是眼前品阶比自己高的不乏少数,梅珠就不用说了,旁边还站着二等丫鬟里最拔尖的燕环。她这会儿出去大伙得怎么看她。
阆环不免计较起来。这时就发现小姐朝她瞧了一眼,这一眼冷漠而严厉,其中还参杂着隐隐的失望。阆环一瞬间醍醐灌顶,再不顾忌旁的,转身就出了内室。
阆环因为刚回府,还没有换二等丫鬟的衣裳,而是穿了一件丁香色掐腰比甲。她气质温婉,举止端庄,往台阶上一站,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王芍身边的主事丫鬟。
只见阆环先是朝廊下站着的丫鬟堆里一扫,立刻发现了一个眼生的丫鬟在偷偷打量她。阆环轻笑一声,却没有去理,依旧吩咐之前的三等丫鬟橘生:“快去把派去的婆子追回来,莲心姑娘是大少爷身边的一等丫鬟,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去叫的?”又指派另一人:“快去请檀珠姐姐走一趟。”
橘生听了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撒腿去了。后被指派的丫鬟见状,蹲身福了福,奔后院去了。
阆环招了廊子底下一个长相甜美的丫鬟到跟前,吩咐:“这里不需人伺候了,以后你们都站到外面去,需要你们的时候自有人叫你们进来。”
那丫鬟脸上的欣喜顿时褪的干干净净,无奈阆环说完这句就回屋去了,并不看其他人的脸色。
这下,廊下伺候的众奴婢,看向紫株的目光更加怨毒了。紫株银牙暗咬,她料到梅珠不敢当着大少爷的面斥责她,别人就算有那个心,只要梅珠挡在前头,他们肯定都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眼下这位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她难道不怕被梅珠排挤吗?
阆环一来一回只须臾之间的事儿,可阆环再回到屋里,原本伺候在王芍身边的奴婢们,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阆环如芒在背,却也不卑不亢,安静的退到一边,仿佛自己做了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儿。
而王春林脸上不经意出现的欣赏之色,也落进了众女的眼里。二等丫鬟燕环恭敬的站着,手里的帕子却不禁暗自捏起。
那边王芍洗漱完出了侧间,她换了件姜黄色松江棉布上衫,桔黄色马面裙,裙角袖口用白色绣线压着拇指宽的暗纹花边,配色简单大方,看上去十分的精神。
梅珠捧着一盒子首饰随后跟过来,迈出门槛时向阆环的方向瞥去一眼,极有深意。王芍却只当未见,在盒子里挑了根木簪子,也不劳烦梅珠,自己拿了站到镜前比量。
梅珠笑着在一旁劝,“姑娘,您头一天回府,不如戴那套镶猫眼的。”梅珠指的澜夫人让人送来的一套猫眼石头面。
王芍其实不怎么喜欢宝石头面,总感觉太繁复了。可那猫眼石头面是母亲送来的,王芍心里就有些犹豫起来,命梅珠拿过来照着镜子试戴。
正忙活着,门外有小丫鬟禀道:“小姐,田妈妈来了。”
田妈妈是沈观澜身边的管事妈妈,也是从淮阴沈园出去的老人儿,每年去淮阴送年节礼的时候,都要去给王芍请安。
王芍忙放下簪子亲自去迎。
远远就瞧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由两个丫鬟簇拥着过来,王芍眼眶有些涩,急走相迎。王春林跟在王芍身后,嘴里却酸溜溜的:“田妈妈真是的,我每回求她办事儿她都嚷嚷腿脚不好,你看,这不走的挺快的吗?”
王芍差点笑出来,回头嗔他:“小心妈妈拿掸子招呼你。”
王春林是田妈妈一手带大的,王芍总在他给自己写的信上,读到诸如“田妈妈最是两面三刀,人前和蔼,没人的时候嗓门能把房顶捅破,还拿掸子满院子追我,一点面子都不讲……”这样的话。
王春林讪讪的不作声了,那边田妈妈也来到了跟前。见到王芍老泪纵横,“我的小小姐……”
田妈妈一直称呼沈观澜为小姐,即便沈观澜嫁了人她也没改叫法,顺应的就称呼王芍为“小小姐”。
王芍也热泪上涌,强忍着,端端正正的给田妈妈蹲了个福礼。田妈妈忙侧身避过,“折煞老奴,折煞老奴。”做势就要给王芍磕头。
王芍姐弟怎么好让她行礼,一边一个携着田妈妈往屋子里让。
王春林说:“您都活成精了,我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