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芍院子里的反常,还得从晌午的时候她蒙着被子好一通哭说起。
哭,绝对是个体力活,所以王芍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到中午吃饭的时候谁都不敢去叫。程小斧艺高人胆大,被檀珠二两银子一哄,进去叫人了。
结果发现大小姐眼睛红红的,缩在被子里,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动物。程小斧同情心泛滥,叫醒王芍,小声且郑重的问:“大小姐,谁欺负你了,我可以让我师兄帮你杀了他。”
王芍前一刻还睡眼朦胧,下一刻人彻底的吓醒了,翻身就要起床。
程小斧一把按住她,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口气儿,声音压的更低:“我没吓唬你,我师兄接过暗杀的活,手法好,干净利索,没有后顾之忧……”
在他们江湖人的世界里,没有拳头解决不了的麻烦,真解决不了,那便改用刀子。
王芍虽然经历过几番大风浪,但在程小斧熠熠生辉的眸光下还是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杀……杀人就不必了。”
程小斧看着她,表示很怀疑。
王芍强撑着振奋起精神,正色说:“我就是一口气儿憋在心里不得劲,等缓过来就好了,没到……那地步。”
王芍其实很怀疑,如果自己的心地稍稍有那么点坏,人也稍稍的少了那么点理智,那么也许……或许……可能……嗯,其实也不错。
不过,王芍不太富裕的良知还是把瞬间弥漫起来的邪恶感压了下去,她用力的朝程小斧摇头:“真的,缓一缓就好了,我能缓过来。”
看得出来程小斧有那么点可惜,但她马上又振奋起来,“我有个疏解的好办法,你要不要试试。”
王芍“呃”的一声,吓出了一声嗝,两手死命的捂住嘴,一双眼睛无限惊恐。
只是王芍没有想到,程小斧的好办法,简单粗暴并且有效,最重要的是,很对她的脾气……
董氏慌里慌张赶到王芍院子的时候脑子是懵的,不仅入眼处是丫鬟们瑟缩胆寒的面色,鼻端还能闻到一股浓厚的血腥味。再看主屋内没有点烛,大丫鬟檀珠以及时常见到的阆环、程小斧都不在院子里。
“这是怎么了?大小姐呢?”董氏从不呱噪,但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沙哑的像一把旧胡琴。
一个长相伶俐的小丫鬟连忙走上来,“进大奶奶,您来了,我们家小姐在……在后院……小厨房。”
董氏携着丫鬟红釉转身就往后院走,那个伶俐的小丫头来不及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进大奶奶拐进了后排房,紧接着,两声尖叫像箭矢一样传了出来。
伶俐的小丫头抖了两抖,人都快要哭了。
那边董氏尖叫过后,捂着胸口犯呕,红釉在一旁伺候,但眼睛半寸都不敢往旁边挪。
后排房前的一排水桶边上,程小斧正一手崴着鸡脖子,一手挥刀放血。她身后摆着案板和七八个砂锅炉子,王芍表情冷漠,举着一把菜刀,正一刀一刀剁着鸡块,脸颊上沾了血沫,一件焦黄色桃实纹裙子已经血迹斑斑,她竟然毫无所觉,全心全力都投注到了剁肉这件事上,仿佛那案板上的鸡肉和她有着深仇大恨,她势要将其碎尸万段似的。
小厨房里的仆妇丫鬟则眼观鼻鼻关心的在屋檐底下烧水刷锅,时不时偷瞄一眼王芍,满脸的惧意。
还好,董氏的一声尖叫打破了满院子的诡异僵冷,王芍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眯着眼睛才看清楚来的是董氏。“嫂子,是你啊。”
声音柔柔的脆脆的,不知为何,董氏冷不防打了个寒颤,从头凉到脚。强忍着才没在王芍走过来的时候撒腿往回跑。
“你……你这是在……干什么啊?”董氏嗫嚅道。
“没什么,想学怎么做菜,回金陵好孝敬母亲。”王芍最初就是这么向身边人解释的,当然,除了程小斧之外没人知道内情。
她接过檀珠递过来的手巾擦手,瞧见董氏的脸色白惨惨的,关切的问:“没吓着嫂子吧?我不会做饭,算是初学,动作难免大了些。”
董氏不由往她身后的院子里打量,满院子的鸡毛,地上两把菜刀卷了刃,案板上鸡块堆成两座大山……董氏胃里忍不住又是一阵翻腾。
王芍其实是有些意犹未尽的,但也知道这种荒唐之举不能做的太过,看一看董氏瞧过来的眼神就知道,这回恐怕是吓到她了。
她不由朝檀珠瞪了一眼,满院子也就这丫头敢去搬救兵,再看看阆环和其他丫鬟那瑟缩的模样,想必她们今天晚上都要做噩梦了。
王芍叹了口气,回头冲程小斧露出个笑脸。
程小斧在王芍的明眸里品出了释然的味道,看,她就说嘛,没有刀子解决不了的麻烦。
一行人往前院儿走,王芍吩咐下人去给董氏请个大夫,董氏笑着说“不用”。
一个最近才提拔到院子里走动的丫鬟在一旁忽然插嘴:“家里老爷和少爷都是大夫,干嘛还去外头请大夫,不如奴婢去请了少爷过来?”
董氏红着脸有些尴尬,她是妇人,也是晚辈,见神医和春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