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河从王芍院子里出来后,直接去找了王云修,将去高淳所经历的事原原本本讲了一遍:“我其实也知道,那个小厮莫名其妙的和我讲了一堆霍青未婚妻的事,肯定是有人授意,但我就是忍不下那口气,没经过您同意就拿长宁伯四公子怼回去了,这件事我有错,别的……我没错。”
曾河梗着脖子,好像被自己好好照顾的孩子受了欺负,他理所当然的要挥出拳头,一样的道理。
王云修站在一棵苍松下,小厮和药童在廊下整理他这两日购置回的药材。王云修看着他们,自知道闺女情窦初开之后就一直高高悬起来的心终于落下了。
这可真是歪打正着,看样子不仅霍青那边歇了心思,自家闺女这里也能死心了。
只是感情这东西就如心窝里长的一团肉,真正从这情里撤出来,比在心里剜肉更加煎熬。外人都羡慕她“早慧”,却没人知道她小小的年纪,心上已经累累的创伤。
王云修老泪糊住了眼眶,转过身拿袖子拭,掩饰般的问曾河:“郭进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金陵?”
曾河没想到这件事在神医这里这么轻易就揭了过去,有点难以置信的迟疑了一会儿,“哦……哦启程……我们回来的时候郭进被进嫂子身边的丫鬟给叫走了,我原本要问的,檀珠说人家小别胜新婚,让我别不识趣儿。”
曾河挠着头,他当时还觉得那丫鬟叫郭进到一边说话时,神情有些反常,不过他不是个多嘴的人,这件事说说也就过去了。
郭进这边却没有檀珠想象的那么浓情蜜意。他被丫鬟红釉引着去了母亲的屋子。冯氏端坐在屋内,儿媳董氏正侍奉在一旁,瞧见郭进回来,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露出松懈的神情。
郭进有些奇怪,给冯氏行了礼便问道:“母亲着急唤儿子过来,可是有急事?”
冯氏没有问郭进这两日被派去哪里了,他对王芍指派给儿子的差事从来都不掺和。她把一封信交到郭进的手中,“这是你父亲派人送过来的。”
郭进察觉到母亲神情里的郑重,不由和董氏对视一眼,然后拿起信笺拆开,一目十行的看下去,看到最后脸色也变了,“怎么会这样?”
信上说,三皇子奉命协办太后万寿节,往年万寿节宴席所用凤烛都是大内厂办,三皇子今年把大笔的银子花在了宴席歌舞上,据说还给太后搭了一个七层的长寿花塔,因此在凤烛一项上的开支便有所欠缺。三皇子也不知听谁说起汇锦昌北字号香烛铺子里的烛匠师傅手艺精湛,与内造工匠不分伯仲,而所做香烛的造价却远低于内造。
三皇子听了便让三皇子妃娘家人操办此事,为了掩人耳目,也并没有说凤烛的用途。北字号香烛铺子的管事掌宗也只当普通订单接了下来。好巧不巧,烛匠师傅那几天遇到了难事,心情起落,常买醉解愁,在一次醉酒后用错了配料方子,凤烛送到三皇子府后竟然断成了两截。
三皇子一气之下带着府兵砸了香烛铺子,并扬言,汇锦昌北字号的香烛,谁买,谁就是摆明了和他慕容旭过不去。
汇锦昌北字号香烛铺子因此只得关门歇业,连带着杂货铺子和金楼银店的生意都受了影响。
郭进不由将信再次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看到最后他抚着额头,开始替父亲头疼起来。
大景朝历代君主多信奉佛教,景朝百姓也多信神佛,所以在汇锦昌的诸多店铺里,香烛铺子的收益仅次于杂货铺子,是北字号主要的进益产业之一。
郭进喃喃的说:“这次的事情如果是被人陷害,那还真是打在了七寸上,京都那边应该折损不小。”
冯氏和董氏原本就拿不定主意,听郭进这么说,两人的神色更加紧张起来,冯氏前倾身子,问道:“你父亲将信送来给你,而不是给芍姐儿,是不是不想让芍姐知道?”
郭进换了个手拄着头,凝神想了一会儿,“先前不是合计着‘离心计’吗?父亲可能是怕落人口实,看来他老人家还想着早前的计策。”
所谓“离心计”,便是郭家假意和王芍交恶,将汇锦昌大半的资金转移出去,使汇锦昌失去被人觊觎的价值。
冯氏和董氏也都是知情人,听闻如此,两个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哀愁。谁不想过风平浪静的太平日子?谁想在悬崖边讨生活?想要活命就要未雨绸缪,谁让他们是蝼蚁一般的商户。
郭进把书信收进怀里,站起身吁了口气,安慰母亲“您老不必操心,我估计回金陵也就这一两天的事了,您不如张罗一下行李,我瞧着您到凤来后又添了两个箱笼。”
冯氏了解儿子,知道他是在特意打岔,但还是不由自主的嗔笑起来:“添两个箱子怎么了,我和澜夫人有多少年没见了,你和你爹置办的那些土仪最没意思了,给女人送礼,还得说这些金啊银啊的,看着就妥帖。”
郭进不由暗中朝妻子撇嘴,董氏忍俊不禁,郭进应承了两句就要出门,“回来的时候,在人群里瞧见了简顺,我估摸着是郭通派他来送信了,金陵什么形式咱们还不知道,我去问问他,然后再去和大小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