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徐——”
阿巳最先跑了过去,紧接着是何图,然后门外三个护卫打扮的人也跑了进来,大伙合力把徐平川给扶了起来。但是不论是拍脸还是掐肉,徐平川就是不醒。
晕的竟然十分彻底。
檀珠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地望着眼前的情形。
她……她也没说什么啊?怎么就晕倒了呢?不都说北地的男人心胸宽阔吗?怎么气两下就晕倒了?白长了这副好身板……这可真不能怨她,她是真没想到这么大个男人,连女人架都吵不过。
檀珠缩在拂珠身后,一个劲儿的给自己开解,冷不防斜里转过一道冷光,檀珠下意识侧头,和霍青淡漠如潭的眸子对了个正着。
檀珠腿一软,差一点就跪下去。
屋中其他人也朝这边看来,当大家看到昂然站起身,嘴角的轮廓比往常尤显冷硬的三爷,神色间全都平添了几分小心翼翼。
檀珠先前嘴上逞能,这会儿缩在拂珠身后直哆嗦,“你……你你你要干嘛?”
拂珠被徐平川的“晕倒”弄得神情恍惚,被檀珠扯拽着也回过神来。老母鸡一样把檀珠挡在身后,嘴上却不像檀珠似的逞能,“三爷……这不关其他人的事儿,是奴婢……不愿意。”
只是“不愿意”这仨字儿说的太心虚。她怎么可能不愿意呢,是她不配。
当时她一个人出密林找人,已经抱了必死的打算,能活着已经是老天开恩。她已经是残缺之人,怎么能奢求余生圆满呢?她只道这是老天帮她的代价,人不能只得好处不尝苦,这是她的劫,她不想让徐大哥替她背负。一个人苦总好过两个人全都折在里头。
拂珠咬碎了胆汁一般,喉咙口一片苦涩。
霍青仿佛没有看见拂珠的悲切,他自始至终都盯着檀珠,渐渐眯起眼睛:“除了带她走,王姑娘有没有交代你别的事,比如,外头那几车……嫁妆。”声音轻而冷,特别是最后那两个字,听得人发怵。
檀珠的脸色霎时惨白,想要狡辩却被霍青的气场所慑。厅堂里随即响起阿巳大惊小怪的声音,“我说哪里不对劲儿,你们带了这么多东西过来,肯定不是为了带人走的,你们是来送嫁的?”
然后像是发现了大秘密一样的手舞足蹈起来:“我就说嘛,王姑娘哪里是那么较真的人,她分明是把咱们老徐当朋友的,拂珠姑娘,你家小姐很乐意你和我们老徐配一对儿呢。”
头一句话说的不错,紧接着这一句让展平和何图都不由自主咳嗽起来,展平生怕阿巳冒出别的什么话,连忙站出来粉饰太平,他一边抚着胡子一边哈哈的笑起来:“原来姑娘是在考验咱们平川,情理之中,情理之中……”说话间,眼神不由落向厅堂里躺倒的男人,笑意更深,“让姑娘见笑了。”
檀珠摸了摸鼻子,想挤出一个笑却没成功。平心而论,姓徐的这男人看着不着调,就凭他对拂珠的这份赤诚,就比寻常的男人好了不止一星半点。他这一“倒”,看着真叫人动容。
檀珠不由觑了觑正盯着她愣神的拂珠,她和拂珠相处也有六七年了,她心里想什么檀珠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想通了,檀珠也就不再扭捏,她拂了拂衣服上并不存在的褶皱,端端正正的走到人前,然后转身和拂珠面对面站定。檀珠的姿态教养得到了王芍的真传,一番做派里带着一股大家风范,和刚才的伶牙俐齿简直判若两人。
而拂珠尤在睁大了眼睛瞧檀珠,人还是木蹬蹬的,回不过神。
檀珠含笑的望着她,慢幽幽地说:“拂珠,小姐听说你进了岔路,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走,所以特命奴婢过来帮你出出主意。”她声音清脆,有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欣悦,但是眼睛里却不由自主的蓄了一眶泪出来。
拂珠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
檀珠温柔的对拂珠笑了笑,“拂珠,路是你自己要走的,该怎么选也是你的事,小姐不会替你选,她派奴婢过来是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拂珠点头,虽然不知道檀珠要说什么,但是手还是下意识的抓紧衣角,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心里的忐忑。
檀珠叹了口气,把在场诸人都当成布景,只盯着拂珠,就像从前无数次姐妹间的谈心一样:“小姐说,其实辨别自己的心很容易,你只要问自己,若此时让你重活一次,你还想不想再遇到这个男人,如果再让你重活一次,你因他犯下的错,因她而受的苦难和煎熬想不想改正。”
檀珠望着惶然抬起头,瞠目望过来的拂珠,加重了语气道:“如果你不后悔也不想改正,那就是明知会让你痛不欲生的路,即使是重生你还要再走一次,这么勇敢的事你都不怕,为什么要害怕和他共度余生呢?世上能有一个愿意为你赴汤蹈火的人,是女人几世都修不来的福报,小姐说这么好的事,她羡慕你都还来不及呢……”
檀珠的声音宛如滑过锦缎的珍珠,圆滑流畅。
可在座的许多人,在听了这段话后,脸上的表情都变得复杂起来,而且是各有各的复杂。
拂珠的神情里有掩饰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