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出城向部队营房驶去。 十几个人坐在车上,他们都那么活泼可爱,似乎忘记了刚才那惊险的一幕,说笑着,打闹着。 李金山的女儿坐在张一真身边。 上次为高麻子表演杂技,李金山巧遇了张一真,如今再次相见李金山觉得格外投缘,不管马三怎样推辞,非要把他俩送到营房门边。 李金山坐在车板子上,他手里摇晃鞭子却从不忍心打马一下,这匹马跟着他走南闯北好多年,老马懂李金山的心思,俗话说马通人性,这匹黑色的老马没有杂毛,识途不说,顺到路上就一直往前走,如果遇到叉道主人睡着了老马会自动停下来,等着主人下命令,如果主人醒不来就打起响鼻叫醒主人,这匹马跟随李金山二十多年,李金山拿它当亲人。 马三盘腿坐在李金山身后,闲来无事,就开口聊天。 “李大哥,问一个不当问的事,我听一真说,有次你到他的老家表演,一个叫高麻子的家伙挑毛病不给你钱,那钱要回来没有?” 马三的问话把李金山的思绪拉回到了小马村。他看一眼前方,两旁的树叶已经泛黄不住地飘落下来,小麻雀在马前飞起鸣叫着飞向天空,他的心象那鸟儿飞向了远方,想起了高麻子,想起了名叫李紫蕊的小姑娘,这可怜又可爱的小姑娘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李金山的眼里有了泪光,那姑娘还帮他要工钱,也许拿钱当命的高麻子生了气,她还小,不懂人情世故,善良的人总会以自己的心去度别人的心,怎会看到人面背后的兽心。 看一眼背后的马三,见马三没有注意自己,李金山悄悄擦了一下眼睛,似回答马三又似自言自语地说:“有些人你真演砸了,钱照给不误,不要也不成,人家说你不容易;有些人啊,你演得再好,一分钱也甭想要,就成心玩你别扭你堵你的心啊!” 虽然李金山的声音很小,但马三还是听进了耳朵里,他盘着腿往李金山身边靠了靠,“我要是不跟着尤季瞎胡闹,要不脑袋一热为俩钱跟了张一真到部队上玩命,跟了你也许更好些。” “在部队上好,有吃有喝还能挣俩钱贴补家用,干得好说不定升个一官半职,中国有良知的人们敬重在前线打鬼子保家乡的人,你们死也死个光荣,谁不高看一眼!” 马三睁大眼睛,对着李金山的后背说:“我咋没觉出别人高看一眼,你不知道那俩孬警察说我们是共党,我就不知道共党是什么党。” 李娥听马三这样说大脚丫子踹在马三后背上,马三朝前一仰,嘴巴撞在马屁股上,马儿一惊以为主人要快些走,加快了速度。 马三回头见李金山的女儿捂着嘴笑,那双水灵灵地大眼睛正惊奇地看着他,她那小手捂着下巴遮掩着下唇,露出白白的牙齿,另只手抱着胸,托得胸脯鼓鼓的,随了马儿那清脆的蹄声左右晃动着。 马三心里一热,那股热浪随了血液传遍了全身,低下头又慢慢抬起头,想回头再看一眼,可浑身不听了使唤颤动起来,想镇静下来,可由不得自己,只有再次低下头,不敢回头,任凭那火辣辣的热流驱使着。 李姑娘说话了,声音恰好让马三听得清楚,“我就喜欢你们这样的当兵的,在前线打鬼子,还不是为了大家伙。” 喜欢两个字印在马三的心里,他第一次感觉当兵打鬼子是如此的伟大,虽然自己一个鬼子也没有打死,现在他真后悔自己象个耗子一样躲藏在盗洞里,如果跟了一真哥去打死几个小日本鬼子,自己现在就可以跟李娥姑娘说说战斗故事,跟大家伙吹吹,说不定李姑娘会喜欢上自己,可自己一脸苦相藏在洞里,李姑娘怎么会喜欢我这样的人,想到这里,他突然一拍大腿,心里后悔死了。 说来也怪,拍了一下大腿,他的浑身不颤抖了。 他是多么渴望李姑娘再踹自己一脚,找回那心跳的感觉。 “你冷?”李金山回头看一眼低头不语的马三。 马三:“不冷。” “你怕?” 马三:“不怕!警察走了,我怕什么?” 李金山满脸疑惑,回头看着马三,“你抬起头来,让我看看是否得病了,不冷不怕,你刚才哆嗦什么?” 马三抬起了头,他的脸象蒙了块红布红到了耳根,李金山将手按在马三额头,自语:也不发烧啊! 张一真翻动了一下身体,睁开眼睛望着大家伙,他突然坐起来,如同梦中,不知道到了哪里。 “马三。”张一真突然叫了一声,马三慌忙从车前爬行到张一真身边,手亲热地按在张一真肩膀上,“一真哥,我们就到营房了,李大爷送我们。” 李娥打开了一个包袱,那里面装了几个棒子饼子,棒子面里掺了少许白面,对他们来说是最高级的饭食了,也只有病号才可以吃。 饼子递到张一真手里,张一真推开李娥的手说:“小妹,你们也怪不易的,四处漂泊不知道能否挣到钱,这饼子留下,我们有吃的。” 李姑娘说什么也要张一真把饼子留下,说自己亲手做的,尝尝手艺。 张一真笑了,“不尝什么手艺了,反正猪肉做不出羊肉味来,到了部队饿不着。” 李娥噘起嘴,把饼子往包袱里一扔,赌气说:“好心做了驴干肺。” 马三见李姑娘不高兴,忙从包袱里拿出饼子说:“他不吃我吃,我吃得多饿得快,这情谊我替哥哥收下。” 车前的李金山说话了,“一人一个都拿着,救命之恩难道就一个饼子能报得。” 张一真恢复了精神,他的脸上有了笑容,听李金山这样说他拿起一个饼子揣进怀里,看着车前的李金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