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铁血尚武,关中又是民风剽悍,故而无论是皇亲国戚,还是王公贵族,抑或是平民百姓,都酷爱骑马射猎,将之视为娱乐,彼此竞技颇是寻常。 正值初春,若依往常惯例,皇帝和群臣本应准备前往上林苑进行春狩,但因汉帝刘启近年来顽疾难愈,故而暂时停了春狩。 皇帝不去春狩,但宫中嫔妃可受不得闷,在深宫内苑里住着,不寻些乐子可得怎么熬? 嫔妃出宫不易,又想骑马行猎,便是在沧池之侧设了猎苑,在林里放养些野兔,山雉之类的飞禽走兽,权当让她们射猎取乐。 沧池位于未央宫的西南侧,南邻南宫墙,距西宫墙亦是不远。 沧池水由城外泬水从章城门引入,过宫内明渠,渠水由西向东注入沧池,然后又从沧池北部流出,经前殿和椒房殿的西侧,由南向北流出未央宫。 因沧池猎苑在未央宫内,故而也不是甚么人都能轻易来的。 南宫公主本是不喜这猎苑,只觉射猎些小兽没甚么意思,平日多是在城西太液池畔的林苑行猎。 然太子刘彻不许楋跋子离开长安城,南宫公主虽是身为阿姊,却端是不敢逆了他的严令,也只得领着阿娇和楋跋子来这猎苑。 她本以为到得猎苑,便可放开手脚,与楋跋子好好比试,以雪昨日赛马的惨败之耻,岂料却是撞上了整个大汉最怕见到之人。 皇帝老子! “儿臣见过父皇!” 南宫公主虽怕见到汉帝刘启,却也不敢扭头就跑啊,只得装出乖巧模样,怯生生的挪步近前,见了礼。 身后的阿娇和楋跋子也赶忙紧随其后,跟着行礼。 汉帝刘启摆摆手,示意众人免礼。 看着南宫一身大红猎装,在朝阳的映照下,衬着那张与皇后王娡像了六七分的俏脸红扑扑的,他不禁摇头叹气道:“这模样倒是像你母后,偏生脾性似足了你那姨母,端是惫懒无赖,终日闹腾得紧,也不知多学学阳信。” 南宫公主甚是无语,心道父皇偏疼弟弟刘彻也就罢了,毕竟那是日后托付社稷的儿子,却对长姊也是宠爱有加,唯独对她这嫡次女甚是不待见。 她向来憨蛮,不禁撅了嘴,扯着刘启的袍袖,不加掩饰的抱怨道:“都是一母所出,父皇怎的就那么偏心?” 汉帝刘启剑眉微扬,谑笑道:“朕可不是偏心么?若换了旁的皇子公主,敢如你这般骄纵,早就押往宗正府,好好吃顿祖宗家法!” “……” 南宫公主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心知这话头可不能再继续下去,明眸提溜乱转,瞧见皇帝老子身后站着的太子弟弟,忙是故作讶异的出言问道:“咦,太子殿下怎的也在?不用上朝么?” “今日休沐,皇姊不知么?” 刘彻何等机智,岂会让她轻易借他转移话头,复又道:“那皇姊怎的知晓西四巷那王氏今日无需上工,领着卑禾侯府的小姐早早登门?” “……” 南宫公主再度哑然,心道自家这弟弟真真妖孽,半个多时辰前的事儿,都知晓的一清二楚,这得在城中布下多少耳目眼线? 她却不知,此时卑禾候瓦素各已在安夷将军公孙歂的协助和督促下,重新在西域站稳脚跟,且实力愈发壮大。 朝廷正准备在关外数百里的焉支山北兴建一座雄城,彻底切断匈奴与西羌各部族的往来,并以此扼守河西通往西域的狭长走廊。 值此关键之时,依靠卑禾候瓦素各分裂西羌诸部,使得羌人无暇出兵干扰朝廷的筑城计划,乃是上上之策。 故而瓦素各的独女楋跋子就愈发重要,毕竟是瓦素各子嗣艰难,年近五旬却唯有这么个女儿,自是尤为珍爱。 若非如此,当初他也不至一心为女复仇,彻底葬送了偌大的卑禾部族。 近日来,刘彻已命麾下侍卫对楋跋子严加看护,故此南宫公主领她去见那王氏之事,也被迅速呈报于他知晓。 刘彻倒从未想要禁制楋跋子与旁人接触,只要不闹出乱子便好。 “太子殿下……我不是……” 楋跋子却不知他的想法,闻言不由心焦,唯恐为王婶一家招来祸事,急着趋步近前,想要出言解释。 刘彻笑着摆摆手:“无妨,你平日尽管随意行事,在长安城内大可来去自由,只需记得当日的承诺即可。” 楋跋子忙是应道:“楋跋子牢牢急着,绝不离长安城半步,更不会与旁的羌人有来往。” “嗯,那便好。” 刘彻颌首道,复又瞧了瞧阿娇,倒是没对她说甚么,毕竟可不能把皇帝老爹晾在一边不管。 他转身面前汉帝刘启,出言询问道:“父皇,是否便去验看那战船的模型?” “模型?甚么好物件?” 汉帝刘启不待发话,南宫公主已是满脸好奇的问道,声音端是脆亮,蕴着浓浓的期待。 她知道自家太子弟弟自幼就爱摆弄些精巧新奇的玩意,平日没少缠着他讨要,这甚么模型若是好物件,可得讹回府去。 “你也想看?” 汉帝刘启显然并非表面上那般不待见自家嫡次女,见她抢先插话,非但不恼,反是笑着问道。 南宫公主忙是连连点着小脑袋,似那啄米的小鸡。 刘启抬手按住她的脑袋,偌大的手掌楞是覆住她发髻后的脑勺儿,半推半拎的撴着她,转身朝沧池的池畔走:“那便随朕去瞧瞧。” “父皇!” 南宫公主鼓着腮帮子,却又不敢动手拨开那龙爪,不免怨声连连。 刘启却是毫不理会,自顾自的走着。 “你们也都同去吧。” 刘彻看阿娇眼中亦是满满期盼之色,不由轻笑道,亦是领着她和楋跋子往池畔行去。 到得池畔,便见一群人已是早早候着。 领头拜见的乃是横海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