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以非常标准的发音说道,“deustebenedicat!” 在喜乐、米豆、尤三妹看来,郡君朱伦璎只不过念了一句她们听不懂的“泰西佛号”,可对于老神棍来说无异于一声霹雳——那分明是拉丁语版的“上帝保佑”,面前这位princesa分明受到了天主的感召,考虑到福音还没有在远东广泛传播,懂拉丁语的明人更是寥寥无几的事实,这一定是老天爷的神迹,如假包换的神迹! 洛英没工夫体会老神棍的激动的心情,方才的举动只是为了让海越树以狂热的态度带着“天爷教”信徒投入工作,而她自己带着喜乐、米豆和一些负责护卫的兵丁(基本上都是毛雄辉的手下)向城墙的方向赶去才是正事。此时的城墙上厮杀声连成一片,而郡君的到来对于正极力收拢辅兵准备阻击的千总雷朋、把总潘三木来说,无异于一针强心剂。 刚入伙不久的淄川民壮刘二,连同和他同是天涯沦落人的邹九,一起在辅兵队伍里伸着脖子偷瞧朱伦璎。他俩都在吃到马肉宴上吃到了难得的荤腥,对郡君的印象基本是乐善好施的富家小姐超级增强版,然而当他们看到那个盔甲鲜明,衣裙飘飘,战鼓擂的咚咚作响的小小身影的时候,还是有一种“这闺女该不是从哪本评书里钻出来的吧”的既视感。 身为战兵的黄小七和胡二倜倒是没这想法,一是看的多了见怪不怪,二是大敌当前哪有精力胡思乱想。桑祥倒戈造成严重后果正在迅速显现,把入侵的清军死死堵在城墙上是青州联军的当下的首要任务,而二线战兵和辅兵们只是能做一件事情——俺扔,俺扔扔扔! 这场景仿佛毛雄辉描述的虎口寨老弱反击清军进寨的重演,又让洛英想起她在科教片里看到的原始人狩猎猛兽的场景。没错,那些攻到城墙上的清兵悍勇的如同猛兽,翟五和尚和秦尚行拼尽全力也只能勉强支撑,可无论是人还是猛兽,毕竟都还是血肉之躯,就算一根标枪没法给身披重甲的敌兵造成可观的伤害,那么五根,十根,二十根、甚至一百根呢? 护甲在这个时候显得如此重要,阿克敦和他的巴喇牙护兵们都是双层铠甲,就算身中数标也往往只是轻伤,普通的披甲人就没有那么走运了,最倒霉的当然是桑祥手下那群被甲率奇低的伪军们,由于标枪暴雨来袭的方向是在侧面,伪军躲在后面补刀捡钱的“安全”站位基本毛用没有,就算标枪中有一多半儿都是辅兵扔的,力量和准头都有所欠缺,但只要火力密度上去了,照样能要了桑祥手下的命! 哭爹喊娘的惨叫声再一次在桑祥军中响起,这帮以投降为己任,崩溃为家常便饭的弱鸡再一次崩溃了,可惜这次的攻击者距离过远,想投降过去的难度太高,于是这些家伙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溃散这条不归之路。 人在极度惊恐的状态下,行为往往是没有逻辑的。比如说有的伪军兵丁慌不择路从城墙跳下,结果不是脑袋来个大揭盖,就是肠子肚子流一地;还有些伪军兵丁不顾死活地冲进清军阵中,结果被当场咔嚓掉不少;至于那些尚有理智的,正和势力早已退化为把总的桑祥一起匍匐在地面上,哆哆嗦嗦地喊:“救……救命……” “蠢货!废物!阿齐那(猪)!塞斯黑(狗)!”阿克敦看着伪军的熊样儿,骂的非常难听,当然他也下达了反击的指令——“射!给我对着那群逆贼狠狠地射!尤其是那个什么周王孙女的明国妖女,射死了赏一百七十两银子!” 赏金再次暴涨的郡君自然成为众矢之的,然而她也早为被集火做好了准备。门板!没错,就是门板!喜乐和米豆直接用一块加装了把手的木制门板把包括洛英在内的三个人全保护起来,真满洲兵的箭法再怎么凶悍,只要这个世界还符合物理学基本定律,就奈何她们不得。 当沉重的铁箭头刺入门板,发出骇人的响动的时候,洛英可以感受到喜乐和米豆的颤抖,而此刻的郡君,则做出一副极为淡定和无畏的神色,敲击出益发高昂的鼓点。喜乐和米豆此后的表现并没有让洛英失望,而同样没有让她失望的还有青州联军的武备。 盾牌!更多的盾牌!我们就喜欢盾牌!能包上铁皮的盾牌当然好,没有铁皮的木盾也能用,就算大块的木板不好找,木条、竹片拼起来也能凑合!劣质的盾牌或许在肉搏战中禁不住刀砍斧劈,可对付箭矢这样的远程火力依然有足够的防御力,这种防御力不仅仅是物质上的,更是精神上的,尤其是对于那些辅兵,攒射之下手里有没有盾牌,心理承受能力根本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几轮箭雨下来,城墙内青州联军的损失尚可接受,而箭雨间隙里标枪的反击让真满洲兵也出现了零星的伤亡。若是在平时,这种程度的伤亡阿克敦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但现在他却感觉不好——虽然后续的清兵在不断涌入,城墙突入点却一直没能打开局面,更何况逆贼士气居然在上升之中,因为援兵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