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苟活而反正的叛将,同样会为了苟活而再次倒戈。千总桑祥用他的行为充分诠释了什么是见风使舵、反复无常。 当逃跑和求饶的行为在自己部下中疯狂地蔓延,不仅呵斥无效,连处决都吓不住的时候,桑祥就动了歪心思。现在想来,砍死淄川知县也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行,只要此战站对队,将功赎罪就是!何况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到时候大不了把知县的死因扣在被处决的赵、杨、陈、毛等人身上,谁又能证明自己说的是假话呢?没错,就是这样!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识时务者为俊杰! 于是桑祥扑通一下跪在阿克敦面前,又是磕头又是表忠心,由于不太明白清的组织体系,这厮一口一个“主子”,自称“奴才”,结果阿克敦趁桑祥抬头的时候一手掐住他的喉咙,用汉话怒道:“你这废物也配当我阿克敦的奴才?” 桑祥无力地挣扎着,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奴……小……小人……不配……奴才……小人……是……是条狗……” “哈!”阿克敦总算停止了锁喉,“好狗!快跟着我杀逆贼,倒不是没有让你当我的奴才的机会……” 桑祥如逢大赦,非常卖力的连磕六个响头,军官带头倒戈直接导致那些跪地求饶的兵丁一个个顺风而降,连同那不断涌入的清军一起,构成了入侵青州的力量。 被背叛的痛苦,以及惩治叛徒的愤怒。 赵应元不是一般的后悔,而是非常的后悔,他本以为一个杀了知县作为投名状的人,就算实在扛不住打不过至多是溃逃到城内,总不至于直接投降了吧?结果桑祥的行为直接刷新了他的三观下限,最可恶的是他一时还拿这叛徒没辙! 狐假虎威!桑祥和他的手下完美地诠释了什么是狐假虎威!有了清军这个大靠山,这群原来怂的不要不要的家伙马上“英勇”起来,他们对不久前还是友军的人们挥刀时毫不迟疑,甚至有种吃了大力丸一样的病态疯狂。桑祥的背叛不仅意味着这一段城墙的失守,还意味着清军终于有了向青州城头源源不断的输送兵力的孔道,而首先受到阿克敦和桑祥部队冲击的,是秦尚行和翟五和尚。 “畜生!姓桑的,你他娘的就是个畜生!生儿子没根巴的畜生!”脾气暴躁的翟五和尚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挥舞着齐眉铁棍,带着为数不多的绿林好汉准备迎战,而手下“江湖异士”比较多,说白了就是玩阴招比较在行的秦尚行心里大叫苦也,对面那么多横冲直撞、盔坚甲厚的重装士兵,在压倒性的暴力面前,啥阴招也玩不转啊…… 有了巴喇牙护兵们的盾牌防卫,阿克敦非常放肆地使用了双手重兵器。一把长斧挥的虎虎生风,阔大的斧刃浸透了鲜血和碎肉,还有迸溅的骨渣,阿克敦沉浸在大杀特杀的酣畅淋漓之中,这种快感占据了他的心灵,让他疯狂地陶醉,直到一根坚硬的铁棒横在长斧斩下的路径上。 金属碰撞的激突,夹杂着不同语言的怒骂,翟五和尚用齐眉铁棍招架下阿克敦的斩击,自己也被震的虎口发麻,但他现在却呵呵地笑着,因为对手的斧刃硬生生被嗑出一个大缺口来。 见到自己趁手的兵刃受损,阿克敦不由得怒火中烧,牛录章京一声令下,巴喇牙护兵们立刻向翟五和尚及其身边的好汉们砍杀过去,翟五和尚等人迅速陷入苦战,面对如此凶狠的攻势,他们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躲在阿克敦身后忙着补刀和扒钱的桑祥倒是暗自庆幸,只要能打的缠斗起来他就安全多了,虽然眼下搜刮的钱财到时候要上缴,但私藏一些铜钱和金银他是绝对在行,然而这种幸福的捞钱生活并没有持续太久,“倒戈千总”桑祥分明听到了噪杂的呐喊、咚咚的战鼓,还有……女人的声音。 ————分割线———— 战场局势瞬息万变,经常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按照原来的计划,在战斗开始后,洛英和她的手下的女孩子们退到城内,在距离城墙不太远的一个清理干净的院落里开始战地医护的工作,不断有负伤严重的兵丁从前线被抬回来,在洛英这里得到救治和护理。在女人,尤其是年轻的女孩面前逞英雄果然是男人的共性,洛英不止一次看到在男人抬着的担架上哇哇直叫的伤员,到了被女人清理伤口和包扎的时候反倒不叫了。海越树神父带着一批新拉扯起来的“天爷教”信徒(气死教皇版的名字已经定了……)也做了不少诸如抬伤员的护理工作,当然他本人是全程一刻没忘了念土洋结合的经。 至于洛英自己,则每隔十分钟左右都要去关注一下城墙的局势,当她知晓毛雄辉等人粉碎了清军的第一波攻势,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开来,而当桑祥倒戈的异变发生,圆圆的娃娃脸立即被愁容占据。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历史的惯性”?不管我们做什么,青州之变最终都会以惨烈的悲剧收场?……有那么一段时间,洛英几乎要被心中野蛮生长的绝望所吞噬,但她最终还是把这些情绪强压了下去,脸上扫去了愁容,强逼着自己转为严肃。 “海越树神父,这里的秩序交给你了,”洛英说罢转向近日里医疗队伍里学习最快、简直脱颖而出的存在,“尤三妹,医护工作暂时由你带队负责,”然后她以尽可能快的速度披上盔甲,“喜乐、米豆,跟我去前线一下。”洛英的语音依然柔和,却含着一种不可质疑的定力,当然她下面的举动才是重头戏,先是按照“天爷教”的传统念了一句“老天爷护佑着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