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逐渐明晰,阴云慢慢消散,一抹子月光悄悄攀上了枝头,偷听着亭中的对话。
“不知千乘兄可是有了什么计划?”秦应民问道。
陈千乘没有回答他,反而问道:“秦兄打算一辈子呆在齐国当质子?”
秦应民有些苦涩的笑了笑,“我一个没人要的皇子,能去哪里?,还不如在这里闲散度日。”
“以秦兄的才能,在这里着实大材小用了,”陈千乘顿了顿,试探道:“秦兄可要回秦国,若秦兄有这份心,我青州愿鼎力相助。”
秦应民把玩着棋子的手停滞了以下,面色有一丝变化,陈千乘看在眼里,顿时把他的心思猜了七八分透。
“我在秦国并无半点根基,青州势大,可是也插手不了帝京之事啊。”
陈千乘闻言笑了笑:“这点秦兄不必担心,只要秦兄有心,我愿尽心辅佐,帝京纵然是龙潭虎穴我也陪您去闯。”
秦应民还是犹豫不定,陈千乘道:“难道秦兄真的就甘愿在这里做他人手中物,帝京再不济,应民兄还可一展抱负,到时候,天高凭鱼跃,海阔任鸟飞,大丈夫在世,安能做他人蝼蚁,看他人脸色!”
这句话如当头棒喝,把秦应民惊醒。
浑浑噩噩二十几年,百般经营,终究难逃他人掌控,尚不知何时沦为手中这枚弃子,还不如放手一搏,赢了,远大前程,输了,也无愧来世一遭。
秦应民把手中白子放进盘中,抬头看向陈千乘。
秦国不比齐国,秦王秦政早在几年前就立了长子为储君,太子秦渊在朝中根基深厚,依然如一棵大树,根深叶茂,难以动摇。
陈千乘看出了他的为难之处,他之所以想要奉秦应民登临帝位,实在也是有自己的难言之隐。
这些年青州兵力慢慢被剥离出去,看似是出自秦王之手,但是太子监国,秦王的枕边风到底有几分是来自这位太子殿下的那就不知晓了。
而且青州和秦王固然有情分在,可是和太子殿下却并无半点而言,一旦他继位,就是赤裸裸的君臣关系,功高震主,势大更震主,更何况青州远离燕京,谁都不希望外敌无扰的情况下阋于院墙。
青州之危,陈家之危,看似远在天边,实则近在眼前。
秦应民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问道:“我能否问一下,千乘兄来齐国的目的是什么,恐怕不只是为了我吧。”
陈千乘道:“明人不说暗话,我最初来的时候是为了帮齐国安稳度过立储一事,避免秦周两国因此事生出祸端,顺便与齐国交好,此事无关我青州安危,只是受人所托而已。后来见了应民兄这才想为青州谋一份福缘。”
“那秦兄对立储一事可是对了对策?”
“已有对策。此事还是沾了秦兄之光。”
“哦?”
“怎么说?”
陈千乘提手拿起一枚棋子,向秦应民展示道:“齐国之危,看似系于整局棋,其实关键的一子还是在慕容氏这里。慕容氏并无子嗣,一旦其他皇子继位势必对她的地位构成威胁。而慕容氏身后的乃是统领禁卫军之责的慕容家,以我对慕容氏的了解,她必定不会轻易交出自己手中的权力,不光她不允许,整个慕容家都不允许她这样做。”
秦应民挑了挑眉,道:“恐怕这由不得慕容氏做主吧,齐王一旦立了储君,她也是无能为力。”
陈千乘笑了笑,“这正是我来这儿的目的。恐怕秦兄还不知道,齐王已逝。”
秦应民大惊,问道:“你是如何知晓?”
陈千乘也是一惊,秦应民的反应虽然震惊,但是却没有为齐王之死而意外,这到不得不让人玩味。按理说,齐王此事,只有极少数人知晓,而秦应民是万万不在其中的。
“秦兄早就知道?”
秦应民暗道自己不小心暴露了马脚。
陈千乘严肃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秦兄,我坦诚相待,还望你也披心相付。”
秦应民略显尴尬,长舒一口气道:“是我藏私了。”
起身躬身致歉道:“实不相瞒,我也是猜测,今日千乘兄一说,我才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陈千乘扶他坐下,道:“不知是据何推测啊。”
秦应民道:“千乘兄不知,我与太医院太医陈方孝之子陈华严乃是好友,这陈方孝乃是齐王的御医,从齐王卧榻这些天一直都是他诊治,可是近几天陈华严一直未曾出府,我去寻他也是不见,直到前几天他才出来,和我一同饮酒,我看他闷闷不乐,就问他怎么了,他也不答,后来喝多了,他问我,他说,秦兄,你说,难道君要臣死,臣就不得不死吗?为什么死人要拉着活人陪葬呢!我见他胡言乱语起来,就把他送回了家,在他家凑巧碰见他母亲臂上的白绫。后来我回家一想,陈方孝估计已经去世,根据这些天的情况推测,只可能是齐王之死牵连了他。”
陈千乘这才明白过来,道:“原来如此。应民兄心思缜密,在这里真的是屈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