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溪出门来到负责的山头,编了一会凉席,在里山采摘了一些野菜野菌,再到竹林间拔出两根春笋送到云大夫家,顺道看望婉婉。
玉溪与他们闲聊了一会,委婉谢绝了夕食,在归家途中未至村口,便听闻卞堇郎卞堇宇焦急地大声嚷道:“不好了,不好了!新上任的南鄂总兵,要征用军田。已经征到二十里外的吴东村,很快就要征到我们卞家村来了。”
这可是大事件!
族亲纷纷向此聚集询问此事。
族亲中的卞文九郎卞文齐和大家议论道:“是不是南蛮有意进犯,朝堂需要大量的军田做粮草后盾。这会不会是卞家村翻身的机会?”须知他们是最好武的。
卞文二伯一个劲地摇头,道:“目前绝无交战的可能,现今南蛮安分了许久。估计是按惯例征收军田。”
族亲们围着村口外你一言我一语围绕着话题议论,到最后更多的人觉得卞文二伯说的有理。
玉溪听后,心里咯噔了一下,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又见嫡二支长房的卞令郎卞令乾与几位族亲,满头大汗赶着四头牛匆匆忙忙地往村口赶。
嫡二支子辈中间字为“令。”
众族亲看到赶牛后“哄”地一声,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炸了开来,接着神情中更多的是风雨欲来前的不安。
卞家村两嫡支两旁支共计十四户,一百多人只有这四头牛。
因祖父辈皆在流刑中死绝,因嫡长支一房父辈卞一爷战死,卞二爷又因被偷袭一事不肯出任族长,其他同支两房又是庶出无担任族长资格,现在的族长由嫡二支长房的父辈卞令伯担任。
这四头牛因此由他们这房统一分配管理。
现在族亲见到卞令乾匆忙赶牛回村,再结合征田一事,难免产生悲观想法。
这说明什么?
说明军队就要进村里了,不但要征田,还有可能抢牛。
没牛他们拿什么耕田!
又有族亲言,可让嫁与仓禀官周津寺做妾室的十一娘玉灵想想办法,看能不能通过仓禀官走动走动兵部。
玉溪听后直摇头。
莫不说玉灵在关内难以联系到她,就算玉灵想回到卞家村也是通过他人身份进出关内,级不自由。
即使能联系上又如何,一则周津寺这个小人不会为一个妾室应酬忙碌,二则堂堂总兵大人哪用得着给五品仓禀官面子,见不见得到人还是个问题。
卞文二伯的想法与玉溪不谋而合,否认了这个主意,道:“征收军田对吴东村这种关外户而言是利大于弊,但对于我们这些不肯成为关外户的流刑之民来说,恰好相反。”
玉溪觉得卞文二伯的话向来不是无根无据,但对于这个问题她心存疑惑,问道:“只要新上任的南鄂总兵不是太黑心,通过征用军田来增加军用粮食和军饷,以此来中饱私囊,情况应该还算乐观吧。”
卞文二伯看向玉溪满意地点头,觉得玉溪还是很聪明,只是有些地方需要长辈提点。
他看向围观的族亲,言道:“大家都应该明白,楠漳属于南蛮与南鄂兵部征战的缓冲地带。须知,两方交战粮草先行。我们这些开荒耕地能够种出粮食作为军部的粮食储备。”
“所以不单单是朝堂想把楠漳开荒,变成真正的郡县,扩张国土,就是楠漳向南以下地带的南蛮,也想通过掠夺开荒耕地为己所用,以此拥有交战据点。”
后面这句话激起族亲的战斗热血,纷纷举起拳头道:“绝对不能让南蛮得逞!”
“对!绝对不能让南蛮得逞!”
即使他们已经被朝堂放弃,被流放至此,但忠于爱国的思想根深蒂固,早已融入了他们的血液里。
为保持这些开荒的土地不受到南蛮骚扰,同时增加军用粮食和军饷,南鄂每一届新调任的总兵有时会在楠漳征收军田,让南鄂部分军队进行六日耕种六日练兵的驻守制度。
这样一来,军田附近开荒耕地有了军队驻守,南蛮不敢随意骚扰,同时起到一定的示警作用,一旦有南蛮试图大批进犯南鄂关内,这些军田驻军便能够最先把消息反馈到关内。
如此说来,的确只要新上任的南鄂总兵不是太黑心,征收军田对关外户而言是利大于弊。
卞文二伯看到大家斗志昂扬的模样,似看到了卞家军往日的风采,伸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接着,他略带悲伤地沉声解释道:“我们既已是流刑之民,则无自由之身。无自由之身,则无土地的使用和归属资格。就算征收我们全部的开荒耕地,把我们驱逐到更南的地带,也是合情合理符合朝堂律法的,这只不过是进一步的驱逐罢了。”言罢,是无尽的感慨。
假设开荒耕地被全部征用,到时候白插了稻苗不说,还会被赶到更远的南边,重新开荒种田。如此卞家村又回到三年前刚来楠漳一无所有的日子,到时候定会再饿死一批人。
卞氏一族将危矣!
围观的族亲听闻神色跟着暗淡起来。
卞文二伯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