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都是那丫头干的?”胖大婶听了心里有些发毛。“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邪门!”
“还有更邪门的!”卢氏凑过来道,“我怀疑,那丫头根本就不是人,是鬼!厉鬼!”
“去去去,青天白日的,哪里来的鬼?”胖大婶没好气地白她一眼。“大过年的,说什么晦气话!”
“栗子姨娘,你听我说了,自然就知道,我说的是真的!叶家那丫头,我从小看着她长大,以前也是安安静静的,乖得很,你怎么说她她都不会顶撞你半句,却没有半分聪明的模样。去年,她家里实在揭不开锅,就把她卖给城里的大户当丫鬟。结果,没干一个月,她爹娘就被喊去背尸回家。人家都说是背尸回家咯,那肯定是死了。结果,她爹娘刚背回家,人竟然活了过来!你说,这够邪门吧?还有更邪门的!那丫头死过一回,反而变聪明了,没半年给她家挣了大屋子、大院子。虽然他们家对外说是那丫头的师父给的。我可不信。她师父在村里也住了有些年头,家底厚不厚,难道还看不出一二?我怀疑,是那丫头想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法子,给她家里生财!搞不好,就是她变成鬼,去别人家偷的!她这是要把咱村的福气全吸了去,肥自己家!肯定的!”
“芊芊娘说的是真的!”栗子娘帮腔道,“这事儿全村都知道,假不了。不然大姐你跟我去看村里原先建着祠堂的地方,都空了,就剩插在路边的几根香尾!“
“还当真是个妖孽不成?”胖大婶惊呼。“可也不对啊,我刚才在日头低下见到她。她不闪不避,还有影子,怎可能是鬼?”
“那说明她太厉害,连日头都不怕!唉,你不知道我心里多忐忑,天天提防着她出招来害我家。先头,我家跟她起过冲突。她一定怀恨在心,指不定哪天就使绊子,害我家破人亡!唉,这可如何是好?”
栗子婶安慰道:“芊芊娘,不用忧心。你只管关着门过日子,绕着她家走,她必然害不到你。”
经了初时的小小惊愕后,胖大婶已定下神来。依照她的见识,她自然是不相信,一个小小的丫头能翻起这样的风浪。不过,看见卢氏这般惶恐,她心头轻蔑,又想在妹妹面前逞威风,便道:“婶子不必忧心,她再能使幺蛾子,也自有人能降伏她!”
“是谁?”卢氏慌忙追问,又恨声道。“最好把这丫头收走,不要让我在村里见到她,我方能安生!”
“先头你不是说了吗,她被卖去大户人家当丫鬟,就干了没一个月。既然她没死成,她自然还得回那大户为奴为婢,而不是在村里兴风作浪。你们看着她能耐,其实,城里的大户才是真能耐。不管什么性子进去了,保证被管教的服服帖帖,低眉顺眼,大气都不敢出!你且说说,她是被卖去哪位大户府上当的丫鬟?”
“是城里的简府。”
“是给陛下烧制琉璃的大户简府?哎哟,这丫头倒是卖了个真正富贵的人家。既是如此,你们只管放心,等着简府来给你们收妖孽,除祸害!”
送叶西仪回去的路上,孙六哥儿对她说道:“花儿妹妹,听说初五的时候,你们全家都去城里玩了?玩得开心吗?”
叶西仪看他一眼,点点头。就算这个村子里大部分人都被她厌恶,至少还有个孙六哥儿让她不讨厌。祠堂那一晚,眼前的少年曾偷偷给她送来吃的。他一直对她很好,这个少年,有些傻气,却十分善良。
见她肯搭理自己,孙六哥儿十分开心,笑道:“往后你再去城里玩,可以去找我。我带你去玩儿!”
叶西仪疑惑地问:“你要搬家?去城里住?”
“不,不,我家还是在这里。只不过,我爹要送我去城里念书。跟他说了那么多次,我不是念书的料,他还是坚持。唉,我没法子,只能听他安排。”一想到要跟花儿妹妹分别,孙六哥儿就叹气。
原来,欧夫子走后,水尾村再没能找来夫子教书,学堂也办不下去。孩子们这会儿可高兴了,却让望子成龙的家长们忧心,有些家底的人家,比如孙村长家,就想着把孩子送到城里去读书。
“不过,花儿妹妹,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去太久的。嘿嘿!”孙六哥儿想着鬼点子,笑得可贼了。
听他语气,似乎不打算在城里长久读下去,肯定想着什么法子,闹着要回来。叶西仪心中猜测着,眼睛看着身旁的少年,十六岁,在现代也许正是疯玩疯闹的时候,但在这时代,已经是可以成亲的年纪了。他肯定还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不过,也正是这样的不管不顾,他的人生才不会沉重。而那,是她永远都无法体会的经历。上一世,背着一个叶氏集团。这一世,扛着一个叶家。她,永远都不能只为自己而活。
“花儿妹妹,我不在的时候,要记得想我哦!”
家门前,叶西仪静静地站着,望着孙六哥儿远去的背影,直至那道背影消失不见。她将视线移向天空,那里正是万里晴空,日光曝晒而下。再往向远处的山峦以及片片屋宇,安静的乡下人生稀少,犬吠偶闻。
再过几个月,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就满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