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机识得触到了黄巢的伤心处,却也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他笑了笑,又道:“老弟,是老朽说得多了,勾起了老弟的心思,请老弟多多包涵。请教老弟的万儿?”
黄巢心中一惊,旋又口中发出苦笑声:“恩公,在下黄巢。”
“哎啊,尊驾原来便是大齐国皇帝?怪不得有如此气势、如此气概!真正失礼的却是老朽了!”翁玄机面现肃穆之色,恭声道。
“大齐国皇帝?翁前辈莫要取笑在下了!大齐国已然不复存在,又哪里还有甚么大齐国皇帝?”黄巢叹了口气,又愧声道:“翁前辈,在下不为虚名所累,不急于当这个劳什子‘皇帝’,能到得如此地步、如此下场么?”
翁玄机瞧出黄巢心中甚是难过,微微一笑,柔声安慰道:“黄老弟,休得伤感,上苍既留得老弟这有用之身,想来便是要老弟复兴大齐事业的!老弟莫要悲观失望,要振作精神,以图东山再起!”
黄巢听翁玄机如此说话,暗叹一声,摇了摇头,道:“翁前辈,切莫再说什么大业了!”口中长吐了一口气,又问道:“翁前辈,在下身边的人怎么样了?”
翁玄机似是未听到黄巢的话,只是顾自道:“黄老弟不必担心,老弟伤势不重,调养些时日,便会好起来的。”
黄巢见翁玄机避而不谈狼虎谷战场中之事,心中顿感有些不妙,又疾忙追问道:“翁前辈,在下身边的弟兄们到底如何了?前辈再不赐教,在下只怕要憋出病来的了!”
翁玄机见得黄巢焦灼之态溢于言表,叹了口气,悲声道:“黄老弟,他们、他们、他们全部就义了!”他“了”字才出口,便听“哇”的一声声响发出,看时,却见黄巢口中喷出一股血箭来。
狼虎谷中的弟兄遇难,虽是在黄巢的预料之中,但他乍闻噩耗,却也觉得胸中有如万箭穿心,痛楚难当,腹内一阵翻腾,便有一股腥腥的东西直冲喉间,他压制它不住,口中便喷出血来。
翁玄机手出如电,点了黄巢身上数处穴道,为黄巢止了血,又料理、劝慰了半日,才让他逐渐安静下来。
黄巢喘息了半天,强忍胸中的悲恸,吁吁地道:“前辈是如何识得此事的?”
翁玄机道:“黄老弟,前些日子,官兵将义军困于狼虎谷前谷之时,老朽便已暗窥动静,见他们攻打了数次,便也停止了进攻,一连数日又不见动静,便也回到了洞中。前日夜间,翁某正于洞中打坐,忽听狼虎谷前谷杀声震天,心中吃了一惊,识得定是围谷的官兵又发起了进攻了,便施展轻功,向了前谷掠了过来。翁某来到前谷,才潜身于暗处,便听得一人大声叫道:‘禀指挥使大人,寻到黄巢贼子的尸体了!’老朽闻得此言,直惊得魂不附体,且是悲愤,不禁牙关紧咬,正欲现身飞出,又听一人道:‘其他人呢?’‘都自尽身亡了!’‘哼哼,倒也有种,自己去阎王殿报到去了,倒省得老子动手了!’火光中,见得一人跳下马来,仰天大笑道:‘李兄,哪有如此便宜之事,便让他们如此容颜漂漂亮亮地去见阎君么?不动手,怎能为他们整整容貌?’,转过身子,向了身后大叫道:‘取剑来!’他执剑在手,向了倒地之人面上一一划去,却也不管哪是义军、哪是唐军了。老朽见得此贼如此恶毒,便欲现身出手,却听此贼大声传令道:‘将黄巢贼子的尸体装上车,运到长安去,余者便留于此处让鹰叨狼啃了吧!撤!’手一挥,率先走出谷去。
“老朽见得谷中唐军尽数撤走,疾忙飞身入谷。老朽放眼瞧去,却见谷中到处倒卧着义军和唐军官兵的尸体,竟无插足之处!老朽来至谷之中央,见此处倒卧了十数名义军将士的身体,便以手一个一个地试了过去。老朽试来试去,发觉数十个身子虽是均有余温,却只有一人尚有一丝气息,便疾忙负了他,奔回后谷洞中。料不得老朽所救之人竟然是你黄老弟。如此看来,此亦是天意了!”
黄巢听得翁玄机之言,胸中但觉憋闷至极,半天竟说话不出。过得良久,方听他悲声道:“翁前辈,谷中央的十数位义军将士,除了黄巢,便再未有人逃得性命去么?翁前辈可数过么,谷中央的义军的尸身到底有多少?”
“黄老弟,那样的地方,那种情势,谁愿多待片刻?老朽身处死人堆中,虽是不怕,却也不愿久留,老朽试得除老弟外他人再无鼻息,哪里还会想到去数有多少具尸体?且是老朽急于为老弟疗伤,是以便忙忙返回了后谷中了。”翁玄机面上一红,愧然道。
“如此说来,前辈倒是没有亲眼看见在下身边的人自尽的了?”黄巢叹了口气,嘶声道:“但愿有人能闯出谷去!”
“但愿如此吧!”
翁玄机杏林高手,黄巢功力深厚,数月功夫,黄巢内、外伤便已然痊愈了。黄巢伤好下床,除修炼自家功夫外,还不时与翁玄机切磋武学,如此,功力进境自是神速无比。
一日,黄巢偶由水边经过,无意中低头向了水中瞧去。他一瞧之下,不禁吃了一惊,却见清清的池水中现出一张丑陋的鬼脸来。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又使劲揉了揉眼睛,仔细地向水中瞧将过去。他瞧得一时,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