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起身子,看天气时,已是日中时分,便觉腹中有些饥了,当下寻了几枚野果,喂了喂饥肠,倒也一时不觉甚饿了。
他数枚干果入肚,倒也来了些精神,便于谷中寻起路来。此时,他内力陡增,轻功精进,且是体力已复大半,是以行来倒觉十分轻松。他由谷这头走到谷那头,又由谷那头行到谷这头,如是数趟,却终想不出出谷之法。此时,他心中的懊恼,自是不可以言语来表达。正神情沮丧,猛然一抬头,惊喜得几乎叫出声来:但见绝壁之上,每隔了三、五丈高下,便有一道裂隙,裂隙之中,斜斜地生了些松树;他见了松树,眼前一亮,口中连声叫道:“有了,有了!”便见他转过身子,向了来路走去。才行几步,便忽的又停身不前,摇起头来。如此的踌踌躇躇,过了老大会儿,终见他将牙一咬,大步向坠落处走去。
他来到坠身之处,默默地站立一会儿,便蹲下身子,使劲扒起土来。天气虽寒,但前时才筑起的土堆却也只冻结了上面的一层,他以手中的匕首掘掉此冻土层,便以手挖起来,未费多大功夫,便现出坑中的马尸来。他执匕首在手,另一只手在马身上轻柔地摸了数遍,眼含热泪,便以匕首小心地由马腹的伤口处割起,将马皮剥了下来。
他将马皮割成长条,又一条一条地结起来,便成了一条长长的皮绳了。我寻了块石块,在一头拴了,便提着皮绳,来到生有松树的绝壁下。
他立身崖下,瞄准一棵粗壮的松树,运足功力,将手中石块甩了过去。在呼啸声中,石块早已飞到了松树的顶端。他手一放皮绳,石块滑下。他抓住带石块的绳头和另一个绳头,用力扯了扯,觉得甚是牢靠。当下他紧抓皮绳,两足蹬住绝壁,攀援而上。他身子才起,便觉轻如鸿毛,只几个起纵,便已掠至松树跟前。他倚身树木之上,喘了口气,便又向上攀去。
他以此法而攀,起始,倒觉轻轻松松地毫不费力,但他攀上十数棵松树后,却觉有些力不从心。再登一时,忽觉心跳加速,几乎蹦出嗓子来,“怦怦”之声,清晰可闻;又觉得臂酸腿软,身子颤颤地抖个不住,数次,险险的便要摔落下去。他识得自己若稍一松懈,便会有粉身碎骨之厄,是以虽是疲惫至极,却也不得不拼命向上攀登。如此舍命而上,倒也离崖顶不远。看看还有数丈便可大功告成,但此时,却觉脑袋一阵眩晕,眼前金星直冒,胸中恹恹地想吐,身子便似重逾千斤,双腿抖抖,怎么也抬它不起,两手木木,如何能听使唤?他倚身于松树上,摇摇晃晃的,却似吃醉了酒一般。他识得如此下去,定会前功尽弃。他寻思:“自己粉身碎骨不可惜,谁又能为爹爹传讯搬兵?”想到“搬兵”,便也狠下心来,当下以匕首在腿、臂之上使劲扎了几下。他的身子猛然一震,登时便增添了许多精神。他右手紧抓皮绳,左手以匕首在布满坚冰的峭壁上掘出一个个的小坑来。他甩掉足上的鞋子,以赤足蹬了小坑,胸膛紧贴崖壁,虫蠕似的,慢慢向上移动。他爬了一时,看腿、臂时,竟无一处完肤,却是再也下刀不得。无奈,只得在屁股上放血了。
他在屁股上连放了三次血,终于支撑着爬上了崖顶。此时,他浑身上下布满了血迹,却似个血人一般;身子上的衣衫亦变成了一缕一缕的布条条。
他昏昏沉沉地躺身于崖顶之上,直似个死人一般。此时,便是有索命的恶鬼抑或成群的饿狼扑来,他亦是不会挪动半步的!他只恍恍惚惚地瞧见身旁的一巨石上刻有三个斗大的字,却是“鹰见愁”三字,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也不识过得多久,他在浑浑噩噩之中,忽听得一个声音狂笑道:“哈哈,老子许久未吃人肉了,料不得今日又开上洋荤了!”他心中大吃一惊,不觉睁开眼来,向了发声处瞧将过去,不禁毛发直竖,心胆欲裂!但见面前立一怪人,身材甚是高大;头发长有数尺,乱蓬蓬地拖于背后;面上的污垢,足有数寸之厚,密密地封住眼晴、鼻孔;嘴巴大张,舌头长长地吐出唇外;身子之上一丝不挂,黑黑地发着亮光。
便见巨人抢前一步,将黄衣少年由地上一把抓起,送至嘴边,张开大口,便向了他面上啃去。黄衣少年直唬得魂飞魄散,却又叫声不出,只是身子抖成一团。
正自危急,忽听一声“阿弥陀佛”之声传了过来,紧接便是一声呼叫:“林施主休得如此。”其声响彻云宵,虽是雄浑至极,但听来却似醍醐灌顶,柔柔的毫无霸气,令人畅畅的舒服无比,却又令人无法抗拒。怪人听得呼声,似是吃了一惊,慌忙放手中的黄衣少年于地。
声音甫歇,一骑已飞至近前。蹄声未住,马背之上,已有一人飘将下来。
黄衣少年向他望了过去,却是一仙风道骨的年老僧人,丰神秀逸,只是紧闭着二目。他识得是他救了自己的性命,心中十分感动,于是挣扎着站起身,深施一礼,恭声道:“晚辈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阿弥陀佛,小施主不必客气。”老僧双手合什,面上微微一笑,只是不开二目。
“晚辈请教前辈法号?”
“小施主,承问了,老衲闲云。”老僧微开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