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饭的过程中我们就闲扯了起来,我忽然想到这赵家坝几乎所有的男人都姓赵,而这个人却叫胡应,我马上好奇起来,便将头转向村长。问道:“他为什么姓胡不姓赵,你们这赵家坝还迎这外姓人的女婿?”
村长转头看了看胡应,好像是在征求他的意思,见他没什么拒绝之态,就继续说道:“你说这个啊,还真是这人的本事,十几年前,他刚来我们村的时候,也只有十七八岁,是逃荒流落到我们村的,当时别提多落魄了,简直和要饭的一样。他来的时候也不赶巧,正碰上我们村子里在办一件半喜半丧的事。”
“什么是半喜半丧的事?”村长这句话搞得我们如坠云里雾里,我们怎么也想不通这半喜半丧的事情究竟指的是什么?
“唉,你们不知道也正常,那全是旧社会的遗毒啊,指的就是阴魂。唉!”村长说着就猛嘬了两口烟,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但四周静极了,大家都像再听故事一样。连胡应都完全陷入了沉思,仿佛村长说的不是他,而是另一个人的事情。
阴婚,又称冥婚、配骨、鬼婚、冥配等,是一种民间习俗。这种情况大多发生在旧时的富户家中,也多发生在男性家中,这与一直以来的男尊女卑以及男多女少是分不开的。阴婚分死人对死人,活人对死人。活人对死人又分了两种情况,一者死人对濒死之人,再者就是死人对活生生的人。而这次年轻的胡应碰到的正是第二种情况的再者。
“当时,本地的一个赵姓富人每天晚上都会梦到自己刚刚夭折的儿子坐在他的跟前盯着他看,一次两次还可以解释成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是天天如此而且还是同一个梦,就有点不正常了,再可爱的儿子也变成了梦魇了。于是,他们找来了当地有名的风水先生。谁知请来的风水先生前后左右看了一圈后,告诉他们:没有结婚的子女是不能进祖坟的,否则会妨碍阴宅的风水,影响后代的福荫,你这儿子进了祖坟已经被你们的祖先排斥了,他睡不安稳啊,所以就托梦给你了。那个富人听完后奉若神旨,忙问该怎么办。那风水先生就告诉他们,需要找一个同龄的女子给他儿子办阴婚。那富人自然是深信不疑,他本来也是想在附近找一个同样夭折的女子给他儿子办阴婚并合葬,谁知在本地根本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女子,于是他们就动了歪心思,他先利诱他家的长工将自己的女儿卖给他来给他那死儿子成阴婚,谁知利诱不成,就来了威逼,那个长工哪里斗得过这个富户,只得将女儿卖予了他们。”
我们都认真的听着,没有插半句嘴,仿佛回到了二十几年前,看到了这个惨绝人寰的情景,一个纤纤的女孩独自一人承担着这世俗的一切,正在熊熊烈火中挣扎,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
听了村长的描述,我还真对这个胡应是又钦佩又害怕,那种复杂的感情让我很难确定这胡应该是敌还是友。
原来当时的胡应正好看到了这个坐在骄子抱着一张黑白照片的新娘子,这新娘子娇滴滴的,已经哭的花枝轻颤,让年轻的胡应心动不已,胡应一打听,便得知了这荒唐事的原委。那时的胡应虽然年轻气盛,但办事总还是有些分寸,他并没有直接拦轿吵闹,而是快步赶到轿子的前面来到了这轿子的目的地赵家大院,那地儿还真好找,在周围的相连甚密矮房面前,这独立的大院和二层小楼,着实显眼。最主要的是,那些斗大的囍字沿路张贴,分外张扬,这囍字的尽头就是这赵家大宅。那扇红漆大门早已张灯结彩,满是喜庆之色,但这弥漫开来的喜庆气氛并没有掩盖周围人的愤怒与赵家上下的悲伤。
胡应立在门口,见有两个衣着喜庆华贵的人出门,就指着门后大喊道:赵小川(赵家夭折的孩子的姓名,这他早就在与村民的交谈中打听到了。)你的父母在此,有什么想法还不当面说出。
这些话让赵小川的父母很是莫名其妙,以为他在疯言疯语,就要赶他走,谁知就有听到胡应大喊:那个眉间长着黑痣的少年不要走,有话尽管说,我会替你如数转达。这句话一出,那夫妇先是一愣,又是一惊,下一瞬就变得害怕了,因为从这个素未谋面的外乡人口中听到了自己儿子的最明显的特征。就连围观村民都是一愣。他们马上上前一把抓住胡应,问他看到了什么,这一问几乎是是在拷问。胡应却不急 反而一笑知道两人已经上钩了,假装很恐惧的样子,说道:我看到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年轻人站在门后,眼睛很冷,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我,他用长着长指甲的双手抓着那张囍字,很不高兴的样子。听完这句话,他们果然看到那张囍字上的细密抓痕。那赵家夫妇浑身一冷,这不正是他们夜夜梦到的那双冷冷的眼神吗?他们再次用力摇晃着胡应问道:他说什么了?那孩子说什么了?你快说啊!只见胡应摇了摇头,说道:他很怕光,见到我在看他,他就消失了,不过我好像听到他在埋怨说你们不了解他,还说今天晚上还会找你们。如果你们相信我,我可以帮你们找到他,今天晚上向他问清楚。那赵氏夫妇本来就很迷信,现在听胡应说的有理有据,马上就信了八分,当即觉得自己好像并没有领会到儿子的真正意思,马上就停止了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