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首句一出口便猛然住了嘴,急把眼珠子定向棋盘。
不远处的李莲英瞥见慈禧太后刚升出的一丝笑意已快消失,心下暗道,瞧你崔得贵如此卖弄只怕是……
崔得贵目光还停留在棋局上,耳朵里却隐隐听得戏台上有嗓音唱道‘雪拥蓝关马不前’……血涌难关?——云横秦岭家何在?小云的面容在眼前一闪,家何在?我崔得贵的家……急忙收回心神瞧向那不多的几枚棋子,忽又担心太后怪罪他是故意输的。见红方那匹卧槽马正处于已方的士角上,便伸出拇指和中指拣起那枚棋子,来了个‘士五进六’将黑士盖于红马之上,拇指和食中二指将这两枚棋子夹起,朝桌面上那只精美的玉石棋盒中放去。
要说这崔得贵一声不响地‘吃’了太后这匹红马也就‘吃’了,反正这棋局已是太后稳操胜券。谁知在这一瞬间,鬼使神差的他千不该万不该突然冒出一句道:“奴才杀了太后的这匹马。”
慈禧太后一听,方才开始有所缓和的神情陡然全变,顿时勃然大怒,气冲冲地将正欲去拣棋子的手指抬起,朝崔得贵一指,道:“你个大胆奴才!放肆!也敢杀我的马!”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罪该万死!……”
骇得面无人色的崔得贵浑身颤抖胜过筛糠,早已扑通一下匍匐在地,勉强撑住瘫软的身躯拼命地朝着太后磕头求饶。他知道李莲英李总管还站立在屋子里,自己有天大的胆子却也不敢回头去瞧,只盼着唯一能在太后面前说上话的二品总管李大人能为他求情。
“狗奴才敢杀我的马,我就杀你全家!”太后她近日的那一肚皮邪火一下就全都往太监崔得贵头上倾泻去,别以为我让你娶了个女人作老婆就得意忘形张狂得……
“奴才罪该万死!奴才罪该万死!……”伏在地上的崔公公不停地叩头,咚咚咚的响声伴着突变了嗓儿的求饶声。
李莲英暗道,你还千死万死的,惹恼了太后老佛爷,就是罪该半死你崔德贵也……立在太后身旁的那名太监也给吓得脑袋低垂,如一具木头人一般不敢有半点儿声响。门外距离不远的众太监和宫女们如何不知晓,慈禧太后绝非常人可比,那嘴唇子一张就是金口玉言,张嘴就是法,出口便是律令,言出法即随。一个个此刻只能是屏声静气地一动也不敢动,有几个偷偷把目光来瞧李大总管。
此时的李莲英大总管双目直视前方身子站得很是端直面无表情,只发出不高不低的一声道:“奉太后懿旨,将他拖出去!”
“喳、喳、喳!……”众太监一拥而上,只三两下就将求饶声不断的崔得贵拖出了西寝宫。一时间,在半明半暗的执行间内发出了一阵嘈杂声。只见乱杖起落纷飞,呯呯噗噗声夹杂着这崔公公变得十分凄厉的求乞哭叫哀嚎声。说来应算得上是‘同根生’的众太监们,人人唯恐没能替太后分忧解闷,一个个争先恐后手起棍落,棍棍不落空地重重击打在崔得贵的光身子上。
有个与崔得贵同一年进宫的太监本就心怀不满,姓崔的你也有今天?瞧你崔得贵只凭着会下两招臭棋,就爬得比那风筝登天还要快。讨了个老婆就更是在我面前那得意的样儿,就不相信你未必比我还有能耐,能够真正地睡女人?今日可好?真是成也下棋败也下棋……我叫你得意!我叫你得意!……手中的棍子专门朝着那肥白的屁股狠狠击去,发出啪啪的声音比那些击打在腰腿脊梁处的确实要响得多……
一阵的乱杖之下,崔得贵告饶哭喊的声音渐小渐弱……不多一会儿便没了声息。自小就被阉割的崔得贵,被剥去衣裤的身子白晃晃的犹如那阉鸡一般丰肥细嫩,怎经受得住这一顿狠狠地暴击?更有几个奴才早就妒忌这位崔公公能讨得太后欢心,竟然奉懿旨娶了个年轻漂亮的老婆。也不知他是否能够……心下免不了好奇,早就埋下了几分疑窦。如何不想借机瞅瞅这崔公公的下身私处,瞧瞧是否真有漏网长出来的半拉子鸡鸡……
棍棒声止住,却见在‘金砖’铺就光滑照人的地面上留下一具血肉模糊的躯体。有两人上前分别拽着他的两只胳膊,另外两人拽着他的两腿,将这具变了形的躯体翻将过来。虽有唾液鼻涕随血水流出,看去脑袋上的五官也还完整。
此刻便不止一双眼睛扫向这一动不动的躯体下部,目光所及却有几分失望。因瞧见的,却是看不明白的一团乌七八糟,正淌出的一滩血污混杂着屎尿……马上有几个奴才手中拿有麻袋家什一类过来收拾尸体,一个个早用面罩遮严了自己的口鼻……其余人捂住口鼻快步离开去。
南宫旭刚回到御膳房,就见一人慌慌张张地进了大门。另一名承应长见状便责怪道:“是咋啦?乱了规矩有你好受的么?”
众人看时,却是一名应承,他干的活儿本属接听宫内随时传出的旨意,以便御膳房即时调配好太后和皇上的御膳或小吃。此刻见离他身后不远处跟着一位太监,看去有些神色更是慌乱。
众人都认得这位太监,虽说服侍太后和皇上的司膳太监众多,仅是与此人职位等同的七品执守侍总管太监就不下百人。但此人可是太后身旁的随侍,几乎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