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黑心下越发恐慌,头也不敢抬地忙回道:“回南宫大侠的话,小人自从经过大侠教诲,走路行事就格外的小心啦,从不敢再乱杀一人,替洋大人威廉先生干活,也是为混一口饭吃,想着洋人开给的工钱要高些。”
“真是的、真是的!老黑哥说的句句是真话。”众喽啰急忙点头帮腔。
“南宫大侠,您老人家就开恩放了我们吧,我们也真是为混一口饭吃。”
刚才那两个死鬼连一声都没哼出来就躺倒于地,昏暗的林中瞧见他两个脖子处有血水流出。众喽啰见识了这少年如此厉害的武功手段,料到要能混过这一关就算是烧了高香。几个忙着开口替大老黑说话,其余的也都众口同词,一时间这岩石下就一片闹哄哄的。
“既然是真的,小爷我也就不能含糊。”南宫旭将长剑插回肩背,只一个筋斗倒栽了下来。众人惊了一跳,还没能看得清楚,他已旋风一般站立在大老黑面前,伸出左臂一把将大老黑拎了过来,右手不知何时已亮出一把明晃晃的短刀。
大老黑登时面色如土,只挣扎了两下,感觉这个少年人的膂力真是大得惊人。一向在山匪混混中称霸的他,此刻犹如一支小鸡在人家手中一般,任意抓住拿捏,丝毫也挣扎不得。
完了!我老黑真要命丧这小子的手中了——他的眼里透出了绝望,老子就是死也要骂上你几句。老子要是怕死就不干这行当,该死卵朝天!你真要杀我就给老子来个痛快的一刀!过二十年老子又是一条好汉!喉头处已经涌起了这几句时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刚高声开口道出一个字:“老……”,就被南宫旭一声断喝打断。
“老黑,大老黑,小爷我当然是早就认出了你,你昨夜还在干恶事!”
“啥也莫说,你给我个痛快!”大老黑嘴边的话不觉就消散得只剩下了这么一句,却见其余的人忽然都齐齐刷刷跪下地来。
“你们这是干嘛?这么多的膝头下地可莫要辱没了小爷,让江湖上的人以为我南宫旭是个乱砍人脑袋的黑旋风?一个个都给我起来!”
另一个赶忙道:“昨夜放洋铳的死鬼,被一位女侠的飞镖灭了。”
还在南宫旭手中的大老黑颇为内行地道:“我就是说你两个的见识少,你们何时见识过那么大的飞镖?那暗器该叫‘飞镖刀’!”说罢,朝南宫旭偷瞧一眼
“混账狗东西!小爷我如今最恨依仗那洋人的火铳祸害人!”南宫旭一把拽开了大老黑,想到了小青的伤,心下恨恨地。
刚立稳身子的大老黑膝头一软险些跪地,晃了两下哪里还敢吭声。
南宫旭摇头道: “若是放暗铳的狗混账短命鬼果真已经了结,只可惜小爷我还少过一回灭人的瘾呢。”见他们不明白,补充道,“小爷最喜一剑穿两个,‘嗖’地这么一剑捅将去,两个狗混账短命鬼就像两只穿在铁钎上的鹌鹑一般翻白眼,哪才叫过瘾哩!哎!方才的这两个被小爷动手快了些,下回有机会时——就看你们当中谁个有运气能碰巧瞧上。”言语中还颇有些惋惜。
众人只能是低垂着脑袋,一个个闭口无声,大老黑的背脊直冒寒气。
“求大侠饶了老黑吧,近日他还真没坏过人的性命。”一个喽啰终于试探着开了口。
南宫旭道:“只要他自打从遇上小爷的那日后,没再欠下无辜人的命债,小爷我何时说过要杀了他?本想给他留个印记的,叫他记得往日作过的恶事,你等既然如此替他作证求情,小爷我就暂且信过你等罢,这回就这么算啦!”
“不过,你等可要给小爷记着!若是在小爷面前说谎作假证,那么——”边说边将手上那把锋利无比的短刀插回了刀鞘,反手指一指肩背后的长剑道,“还真想一剑洞穿三个狗混账,试一试我这把剑够不够长呢。”
“够长的够长的。”那个嘴快的接话后方觉不对,急忙住口,有些犯怯地瞥了一眼大老黑。其余人哪里还敢吭声,一时间静得只有微风在头顶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有零零星星的黄叶飘落下来。
南宫旭呼地一跃,又已登上了那块大岩石,在顶上盘腿一坐,露出一副十分正经地神色道:“你等知不知晓,小爷我如今干的是什么活儿?”
众人仰头看着他,一个个竭力做出毕恭毕敬的模样,很惧怕这少年人喜怒无常的心性,万一惹恼了他……
南宫旭突然道:“天下有不少人进庙烧香拜佛、在家念经参禅、上山求仙悟道。你们说——你们的家人中,有何人悟出个道道了?”
包括大老黑在内的众人无一人敢吭气,不懂他这话的意思,能说什么?众喽啰只能是你看看我我盯盯你。
南宫旭冷笑道:“你们的家人就不说了,小爷我谅你们这伙人都是不可能悟出‘道’来的,我敢打赌,你们若是不痛改前非,转世投生也只能是变成野狗毒蛇老鼠黄鼬一类的,大老黑倒是有机会变作一只黑皮毛的豺狼。”
大老黑本就有些丑陋的面孔一下变得更加难看,心下却迷惑道,这人是咋啦,又没见他喝酒?最怕他是犯了酒醉,使起酒疯儿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