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要弄出这等让人——忍不嘴里道一句:“你那天若是真想归还,哪有还不了的?”
小青赶上几步,讪讪地笑着:“那天的袁大哥和阮二哥就在我的两旁,你的这双眼睛一直骨碌碌地转动,叫我如何做手脚?”
哼,咱的眼珠何时骨碌碌转了?南宫旭还是不理他,自顾自地一个劲朝前走,虽是口渴,连一股清澈的山泉水从林间流经路旁都视而不见。曹小青心下着忙,只得紧跟其后,嘴里叽咕着:“还是咱的结义大哥呢?我看算啦!连这点玩笑都受不了,还算不算是男子汉一个,是不是大老爷们儿一条,我看才不像呢!不等等你小青弟啦?我得喝口山泉水。”
南宫旭听得这话便禁不住回头冷笑道:“要是我南宫旭不算男子汉大老爷们儿,你比起我来还更是不像!”抛出这话后就走得更快了。心下道,往日就看你一副秀气模样说话也——还跟我说这些,我没笑你就算不错啦。
“不像就不像!你敢回头看么?看我是个男子汉还是个女子汉?”
“算啦算啦,我不想与你斗嘴啦!哪有啥女子汉的说法?与你再胡扯下去,怕连我都要同你一样,不像个小女子都要变成个老大姐了!”南宫旭仍然头也不回,只听得呼地一声,有黑影从身侧掠过,他急退一步,手上已经握有刚从肩背后拔出的宝剑。一个人影立在他眼前,分明是一个长发披肩体态轻盈的姑娘,双目含波,正满面笑靥地看着他。
回头看时,哪里还有那曹小青的人影儿。
“你?”
“好啦!我的南宫兄,你可千万别说出‘你你你?是人还是神?的话来。”
“那你你你,是人还是鬼?”南宫旭满面惊讶之色,半晌才扑地一声笑了,“好呀!你这小丫头可把老夫欺瞒得够呛!”
“呸呸呸!甚么鬼啊鬼的,甚么小丫头老夫子的!”左手肘处搭着那件玄色短打衫,手指捏着一顶玄色头巾,身著紫色内衣,一头秀发在下午的微风中飘飘逸逸,发梢上沾有细密的水珠儿,如粒粒明珠在阳光下闪烁。这曹小青已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不折不扣的女孩儿。
接下来就该着南宫旭吃惊了:“你,我问你曹小青,你究竟是女变作的男?还是男变作的女?”
曹小青扑哧一笑道:“那袁大哥究竟是袁世雪变成了薛士元?还是薛士元变作了袁世雪?”
“你,咱别拿薛大哥来说玩笑话好么?”
“呀!你这结义兄长啥都好,就是有些——”
“有些啥?”
“咱不说了。”曹小青猛然止住,心下道,我才不会再让他不高兴呢,却把话岔开道,“哎呀!咱们得赶快赶路才是,想那薛大哥即便是最贪睡懒觉,恐怕也——”
这下两人之间便有些拘谨起来,一路无话,剩下的路程也不远。果然,寺中的老师父递过一张不大的纸来并告之,那位姓薛的施主在天刚见亮的时候就离开了。
“南宫、小青二弟妹:一夜奔波,辛劳有加。心无羁绊,年少青春。蓝天白云,雪鵰万里。
愚兄酣睡,无颜以对。度去一万五千日,愚兄已无再少年;江湖深藏波涛险,庙堂总见恶浪翻;嬉笑怒骂皆由我,独行独往冷眼观。
前人有诗曰:‘清风无力屠得热,落日着翅飞上山。人固已惧江海竭,天岂不惜河汉干?昆仑之高有积雪,蓬莱之远常遗寒。不能手提天下往,何忍身去游其间。’
二位保重,愚兄就此一别了。
愚兄 元雪 ”
两人把这张信纸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呆呆地,皆半晌无语。这袁大哥就这么走了,不知往后还能不能再相见呢?曹小青自言自语道,早把头扭一边去,她的眼眶儿分明已发红了。
“不能手提天下往,何忍身去游其间。”南宫旭把这两句念了数遍,脸上方才露出点笑意来,对小青道:“我看薛大哥是不会远走高飞的,也不会到深山老林中去修炼。何忍二字就道明白了的,不忍离开。”
“谁说薛大哥要隐居山林啦?”曹小青争辩道,“他明明白白说他是独往独来的。”
“也是的,难怪江湖上人都称呼他是独行大侠,还称他是铁伞游侠。”南宫旭若有所思。
“我是见过他有一个长形的包袱,还沉甸甸的,对我说是四书五经之类。”曹小青埋怨道,“我还帮他驮上楼驮下楼的,还以为他真是一个老书呆子,唉!要是早知道——”
“早知道又怎的?总不成强行打开人家袁大哥的包袱瞧一瞧?”
“说来也是的,就是当时看见了伞,只怕会是越发嘲笑他了。”小青想到在打箭炉客栈的情形。
南宫旭说道, “从留言看,其实薛大哥早就知道你这位小青弟是个女娃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