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月的漆黑夜晚,又出了那样可怕的事,实在不好长在外逗留,安梓纯与安悦昕少寒暄了几句,便与含玉和薛子然回去了。
安梓纯一路细想,只觉于氏之死并非自杀,一定是人为。
素闻于氏是个温厚孝顺之人,善待公婆,疼爱儿女,自她男人死后,只靠她一个妇道人家挣钱养家,若是她死了,这一家子人怕是都活不成了。于氏若真被逼上了绝境,摒弃公婆到可以理解,但身为母亲觉不可能抛下年幼的孩儿不管,想来于氏必定不是自个跳的井。
还有一点也叫人怀疑,那绣楼是公主府最人多混杂的地方,多数粗使的丫环婆子都是安置在那里,今夜外头一点声响就惊动了大姐出来,若于氏真是自戕,坠井挣扎的动静一定比这大许多,又怎会没人察觉。何况欲死之人,一定会找一处清净地,绝对不会选那随时都会叫人发现的去处。所以于氏很可能是被人杀死之后再抛尸去了绣楼的井里。
可府上那么多口闲置的井,凶手为何偏要将尸体抛去那口井里?
此刻,安梓纯几乎断定此事与曹氏脱不了干系,可证据呢,人证物证要何处去寻?
曹氏身上已经背负了翠珠一条人命再加于氏一条,到底要做多少孽,她才会停手。
若不是曹氏的亲爹担了个从二品太子太傅的虚名,我早就提刀去瑶光园杀了她。还有曹氏的亲妹——曹昭仪,也是她的靠山,除非拿住了什么确实的把柄,否则绝不能轻举妄动。
“也是中了乌头的毒。”安梓纯失神之余,薛子然进屋回了话。
一听乌头,安梓纯微微扬了扬唇角,断定下毒之人必是曹氏无疑,看来我先前的猜想没错,于氏果真是被曹氏买通,所以才在慧馨园走水那日,偷带了悦明过去,闹出那许多事来,害的悦明娘俩险些丢了性命。后来我对于氏生了疑,下令要撵她出去,于氏只怕丢了饭碗,心里既害怕又愧疚,便想要来我这儿坦白,谁知曹氏先一步察觉,只怕诡计败露,留于氏不得,才想着杀人灭口。
若如此,整件事情倒也说的通了。
虽理清了头绪,可安梓纯心中依旧惆怅,与翠珠的死一般无二,即便能证明于氏并非自杀,所有疑点也都聚集在我身上。从表面上来看,翠珠是死在毓灵苑的杂物间里,于氏也是被我下令撵出府去后才坠井的。若不深究,外人只当是这两个下人得罪了我,私下里被我处置了。无论如何也扯不去曹氏身上。
姨娘手段高明,总将狐狸尾巴藏的好好的,却让我陷在这有苦说不出的境地。
含玉将事前后一联系,也了然于心,“小姐,我这就到瑶光园搜了乌头出来,灌曹氏那恶妇喝了去。”
闻此,安梓纯轻叹了口气,“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要了曹氏的性命,也不是不能,可她这些年来犯下的罪孽不都成了无冤可诉的悬案。眼下要她死亦是便宜了她,只等将她罪行一一揭发,再看她如过街老鼠般的悲惨死去,才最是痛快。”
“小姐好脾性能等,我却等不得,难不成要眼看着曹氏一直往您身上泼脏水?”含玉说着,音量明显大了起来。薛子然听着,拉了含玉一把,意在叫她稍安勿躁。
安梓纯却不恼,只道,“咱们偏就要等曹氏继续自掘坟墓。”安梓纯说着,瞧向含玉,“你以为曹氏为何将于氏的尸身投进绣楼后头的井里?”
含玉脑子灵光,不输安梓纯,立马应道,“绣楼是咱们府上人最多最杂的地方,曹氏如此,莫不是想将事情闹大。”
安梓纯闻此,脸上遂扬起一抹冰冷的笑意,“曹氏既下了狠手杀人,便是打定主意要与我为难,否则满可以拿更多的银子打发了于氏。且看着,明儿早一定有出大戏等着咱们呢。”
听了这话,薛子然的脸色分外难看。原以为她已是郡主,高高在上,再不会受人欺负,我才想要远赴沙场建功立业去的。却不想树大招风,往后的路仿佛比先前还要难走。我岂能弃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