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见安梓纯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比任何时候都要开怀,冰山似得的人也有这伤怀落泪的时候,真是奇景。
亲眼见过安盛轩发火,安悦晖夫妻俩连带着安悦昕和安悦晓再没有一个人敢插话。
此时,即便不用曹氏再挑拨,安盛轩已然信了悦明就是灾星在世的说法,可虎毒不食子,安盛轩自然无法对个小小的孩儿下杀手,便指着芳洲与杜伦吩咐到,“你快找几个人将她抬回芳园去,再将门窗都封上,没我的吩咐,谁都不能进去。”
安盛轩的意思十分明显,既封了门窗不许人进,分明是要给这娘俩断水断粮,人即便活过了三日,也挺不过七日。
眼下芳洲伤的极重,若不及时止血怕是连明日都挺不过,悦明没了娘亲岂能独活?爹爹真是好狠的心啊,竟因灾星在世如此虚妄的罪名便要杀妻弑子?
安梓纯一脸震惊的盯着安盛轩,这还是那个坐在国子学的讲堂上与众学生满口礼义仁孝的翩翩君子吗?分明是黑白不分,是非不明的禽兽!
杜伦得令,忙招呼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小厮上前,要抬了芳洲去。悦明知娘亲若是被带走,一定必死无疑,一时间就如发了狂的小豹子,将第一个上前的小厮撞翻在地。可他即便再面目狰狞,依旧是个眉目清秀身体单薄的孩子,困兽犹斗,不过是在燃烧仅剩的生命力罢了。
整个画面凄凉到叫人不忍直视。
那小厮吃了亏,心里也怕,到不是招架不住一个小娃娃,只是眼前这孩子到底是少爷,若是自个一时使错了力气,折了他的手脚,保不准会被管事的打个半死,可当他听到杜伦与他喊道,“你们这些个没用的东西,连个孩子都对付不了。”心中瞬间有了底气,立马一个箭步上前,轻而易举的就钳住了悦明的双臂。
其余小厮见此,顺势上前七手八脚的便要将芳洲抬走。
“都给我住手!”安梓纯终于抑制不住的怒吼出来。眼前的众人亦包括这整个院里的所有下人都被这一声震慑住了。
那一声喊叫撕心裂肺,似能呼出血来,事实证明,鲜血确已到了安梓纯的喉口,她拼命抑制,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让曹氏知她病重,否则这公主府便真要乱了。
安盛轩闻此,只觉安梓纯这一吼分明是与他叫板,毫不犹豫的厉声吩咐说:“还愣着干什么,快动手。”
小厮们得了这话,心下虽忐忑,却不敢不从,便又要动手。
“谁敢!”安梓纯话音刚落,便已经拔出了含玉腰间的短刀,上前一步,直指其中一个小厮的喉咙。
那小厮吓的直哆嗦,却不敢动一下,只怕小姐手一抖,这刀尖就插进自己的喉咙了。
此时,安梓纯已经失去了理智,却也是最理智的时候。原来只有在生死关头,她才猛然意识到悦明这孩子与她而言是多么重要。重要到她可以卸下所有冷静淡漠的伪装,甚至拔剑与人相向。
见此情形,安盛轩只觉三丫头是疯了,忙呵斥说:“胡闹什么,赶紧把刀放下!”
安梓纯闻此,却立马将刀尖转了方向,抵在了自己的颈上,一字一顿道:“要么收手,要么一起死。”
听了这话,安盛轩一怔,猛的往后退了一步,这丫头难道是要以死相逼?
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三天,可公主府上下依旧被阴霾笼罩,每个人的脸上似乎都被蒙上了层暗色的纱布,失去了往日应有的生气。
安梓纯一碗苦药下肚,胸口又隐隐作痛起来,却佯装无事,只怕含玉担心。
“小姐也真是,都好几天了,脸色还是这样难看,还是叫我哥去请王院使过来给您瞧瞧吧。”
安梓纯闻此,勉强挤出个笑容来,“不打紧的,溺水后调养的好方子只这一个,即便真将王院使请来,亦是白跑一趟,我自个的身子,自个有数。”安梓纯说着,抑制不住的轻咳一声,喉口已经不泛腥甜,想着这几日的调养还是有些用处的。
“你莫要管我,去守着芹姨吧,可记着晚上那副药要放凉了喝才有效。”安梓纯说着,眼中透着浓浓的歉意,要不是那晚自个的行为太过偏激,芹姨怎会吓昏了过去,以致急火攻心又病倒了。
“唉,我去娘那边照顾,娘便撵我来伺候小姐,眼下您也撵我,我倒不知该去哪了。”
难得含玉还会说笑,倒叫卧床几日的安梓纯心里舒服了不少,眼光不禁落到床头小几上那个精致的小瓷罐上,那是悦明冒着摔断腿的风险摘来的枇杷熬制的枇杷膏。
可惜枇杷树早些时候已经被爹爹伐去,留下一截树桩孤零零的驻守在芳园门口。
树断了无法再续长,人心若是伤了,却不知能再否长好。
含玉见安梓纯失神的盯着那罐枇杷膏,自然明白她的心思,便开解说,“有咱们的人守在芳园,没人敢对芳姨娘和小少爷如何,您且放宽心,养好身子要紧。”
安梓纯闻此,虽点了点头,可心里却没放下。
那日她以死相逼,爹爹才暂缓对芳洲母子的处置,眼下他们母子两虽然未被软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