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明听了这话,不但不动,反倒抬眼望着安盛轩,小小的孩儿虽然红着眼圈,却丝毫不怯懦,眼中竟含有深深的敌意。
芳洲惶恐,已然没了法子,忙望向安梓纯,希望安梓纯能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救悦明一次。
安梓纯心中的焦灼一点不比芳洲少,却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救下悦明。正打算上前,试着拉这孩子离开,安盛轩却突然暴怒道:“你这逆子,是在瞪谁!”
闻此,众人心中都是一凛,爹爹何以会对如此幼小的孩儿生这么大的气。却不知悦明这会儿的眼神就如将死的困兽,愤恨到近乎疯狂。这样的眼神怎会出现在如此稚嫩的脸上。不但叫人震惊亦叫人畏惧。
安悦晖等人都被安盛轩这一声吼吓的心惊胆寒,一时失语,都不敢插一句话,就连曹氏也被震慑,脸色有些苍白,芳洲更是吓得险些晕厥过去。
此时此刻,这院里唯一能保持冷静的也只有安梓纯和那个刚满五岁的孩子了。
安梓纯清楚,若是再不拉走悦明,情况很可能失控,于是立马甩开了陆华璎她们的手,快步上前,拉起悦明的手腕,“许是夜里惊风给魇着了,好孩子,快跟姐姐回去。”说着便要拉悦明走。
可这孩子不知哪来的力气,猛的将安梓纯的手甩开,“不要再假好心了,你们都想害死我,害死我娘!”
闻此,安梓纯彻底震惊了,借着摇曳的烛光仔细打量着朦胧月光下的精致人儿,却忽然觉得如此陌生。这孩子还是那个我几日不去,就怪我不疼他的悦明吗?还是我那个乖巧却爱撒娇的幼弟吗?
曹氏趁安梓纯失神之余,瞅准了机会,立即上前与安盛轩道:“唉,小小年纪就如此狂放刁滑,长大之后岂不是要弑父杀兄了,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曹氏说着一脸愁苦的望着怒目圆睁的安盛轩,想老爷这真气起来,怕是没人能劝住了。
芳洲原就吓的跪不稳了,只听曹氏那话,分明是想害死悦明,作为母亲即便再怯懦,也不会眼看着孩子身处险境而不管,便颤着声音求道:“老爷,悦明只是个孩子,您大人有大量,莫要与他一般见识。”
陆华璎本来就心肠软,见不得这些,也忍不住帮着求情说,“爹,幼弟还小,往后日子还长,得慢慢教化不是。”
安悦晓挣扎再三,也好不容易开了口说,“爹,嫂子说的有理,您且消消气。”
安悦昕虽不愿管这些闲事,但见安梓纯很是伤怀的样子,亦要出来说句话,可刚唤了句,“爹爹。”便被曹氏生生打断了。
“正因为是孩子,才不能加以放纵,眼下才五岁就敢公然顶撞亲爹,若不予以教训,往后还怎么服管?”
安盛轩只听着曹氏这话说的称心意,立马吩咐道:“来人,快将家法请来,我今儿个便要好好教训教训这逆子。”
下人们闻此,心中惶恐,愣是没有一个人敢动,都低头站在原处,避之不及。
安盛轩见此,更加气愤,又喊道:“杜伦,杜伦在哪?”
杜伦刚押了安悦晴回瑶光园面壁,这才走到慧馨园门口,就听老爷喊他,赶紧一路小跑进了院,飞快扫了院内众人一眼,再看看小少爷眼中那超出年龄的愤恨眼光,大抵猜到了方才发生了什么。赶紧应承到,“小的刚送四小姐回去面壁。”
安盛轩才懒得理会这些,立马吩咐说:“快去,将家法取来。”
杜伦闻此,原也犹豫,只是作为奴才,伺候老爷这些年来,他从未有过忤逆之举,即便觉得老爷要请家法这事不妥,亦不敢规劝,只得应下。转身便要去。
可安盛轩这会儿稍稍冷静,亦觉的拿家法来打悦明这么小的孩子,很可能要了他的性命,便想再给这孩子一次机会,于是又沉声问道:“你知不知错?”
悦明却未应声,只用他满含怨恨的目光告诉安盛轩,他何错之有。
安盛轩见此,简直怒不可遏,随手从地上拾起一块被烧烂的,足有成年男子小臂长短粗细的木头,砸向了毫无防备的悦明。
安梓纯本能的要上前挡下,却被含玉一把拉开,等安梓纯再回过神来,那木头已经狠狠的砸在了瞬间护在悦明身前的芳洲身上,弹落在了地上。
安梓纯不知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见芳洲额角淌血,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
此时,连带着安盛轩在内的众人,脸色都是煞白。
她死了?
安梓纯想着,立马甩开了含玉的手,上前查看,还没蹲稳,便被悦明狠狠的推倒在地。
“你们都想她死,都想我死。”
如此近的距离,安梓纯能深切的感受到这孩子心中的痛苦与绝望,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一个那样明媚乖巧的孩子变的如此可怕。
“明儿,不要——”芳洲微微动了动,视线已经被鲜血模糊,只能无助的挥着手,想要握住自己的孩子。
“娘——”到此,悦明终于忍不住伏在娘亲的身上痛苦了起来。
安梓纯瞧着,心痛到快要窒息了。眼泪却怎么也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