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梓纯自诩深沉,却还是叫秀仪这热辣辣的话,惹的一阵脸红,忙抬手点了她的脑门一下,“你可是永康郡王府的县主,这种糊涂话,往后可不许再说。”说完忙环顾四周,见似乎没人听见秀仪方才的话,才稍稍松了口气。深知身为宗室女,一言不慎,便会至名誉扫地。不但伤己,亦会给自己的家族惹来无妄之灾。
薛子然本就是内敛之人,哪受得住尚秀仪如此犀利的情话和灼灼的目光,这会儿连动也不敢动,亦不知要看向哪里。
安梓纯太了解薛子然的性子,怕他为难,有意想将他支开,便说,“府上还有许多差事,耽误不得,你赶紧去吧。”
薛子然得令,才似活了过来,片刻也不敢耽搁,逃也似的离开了。
尚秀仪见此,忽的急了,忙扯着安梓纯的袖子问道:“姐姐交代给他什么要紧差事,竟这么急,多留一会儿都不成?”
“你且安分些,许多眼睛都瞧着你呢。”
尚秀仪闻此,回身扫了那一众隐身于草丛中的侍卫,哪还有一个敢迎上县主眼光的,各个都低着头,心里惶恐的要命。
安梓纯见这情景,也忍不住要笑,在这种时候,也只有秀仪能逗她一乐了。
含玉虽手上的活没停,却将方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薛子然过来牵马时还不忘打趣几句,让薛子然本就通红的脸抑制不住的抽动了一下,而后立刻上马,策马狂奔而去。
含玉忍不住掩嘴笑笑,想文孝县主对我大哥情深意重,若真有办法将我一家三口除了奴籍,也不失为一段情义双收的好姻缘。只可惜我大哥榆木脑袋,畏首畏尾,到可怜了县主一片真心了。
安悦晓亦将一切尽收眼底,却面无表情,心中沸腾到要将自己焚毁。多炽热纯真的情感,曾经我也拥有过,却在一夕之间崩塌。她文孝县主再尊贵,亦越不过世俗,如今笑的灿若春花,来日枯萎,必定比我惨烈百倍。安悦晓想着手不由自主的握紧。
“二小姐,奴婢扶您过去吧。”映容见安悦晓孤立于此,于心不忍,便上前扶了一把,语气温柔,眼中透着股关切。
安悦晓这才回过神来,轻点了下头,任由映容扶着,举手投足间都透着股别样的病态之美。
尚秀仪嫌这些个侍卫多事,毫不留情的统统数落了一番,只是这丫头话训的语无伦次,毫无震慑能力,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安梓纯正要劝几句,尚秀仪猛的发现了正往这边来的安悦晓,立马转移了视线,没好气的问了句,“你怎么跟来了。”
安悦晓缓行几步,如弱柳扶风一般施施然与尚秀仪行了一礼,道了句,“县主安好。”眉宇间透着谦卑,叫人不忍与她为难。
可尚秀仪似是与她八字相冲,最见不得安悦晓唯唯诺诺的模样,所以每每见她都忍不住要戏弄一番,上次出城踏青,也是安悦晓作陪,她便忍不住往安悦晓的茶碗里放了只青虫,见安悦晓吓的花容失色六神无主的模样,心里就出奇的痛快。
想到这里,尚秀仪也不愿搭理她,反倒撒娇似的扯过安梓纯的手问道:“姐姐怎么领她过来了。”
安梓纯虽心疼秀仪,却不能由得她轻贱二姐,便应道:“二姐姐自小在母亲膝下长大,与我对母亲的情谊是一样的,想过来真心实意的上柱香,有什么不对,你且安分些。”最后那句,安梓纯说的尤为轻声,随即给尚秀仪递了个眼色叫她不要胡闹。
尚秀仪也算知书达理,再未多说什么,便拉着安梓纯到了合欢树下已经摆好的供桌前。
“姐姐快看看,这是我一早过来,亲手准备的,是不是与去年一个样子。”
安梓纯早将桌上的东西都打量了一遍,无论是既定的贡品,还是母亲生前爱吃的瓜果点心都样样不少。也难得秀仪这份心了,安梓纯想着,正要言谢,尚秀仪却不许安梓纯说,只道:“姨母生前对我是极好的,她走时我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娃娃,并不懂得死便是再也无法相见,送陵时竟连一滴泪都没有掉,现在不过早起为姨母准备一桌祭品,姐姐若是谢我,那便生分了。”
安梓纯听了这话,心里暖暖的,想着今儿若是没秀仪在,自个还不知要应了这阴霾的天哭成什么样子。
才想明白,用眼泪来怀念是那样的懦弱与不值。
“你若有这准备,何不提前与我知会,你瞧。”尚秀仪闻此顺着安梓纯的目光瞧去,顿时有些瞠目结舌,本以为自个准备的祭品已经够多了,没想到纯姐姐备的更齐全。
安梓纯见秀仪那神情,忍不住笑了笑吩咐含玉说,“既县主早将东西给备好了,咱们带来的就不必摆出来,回头叫小顺送去善堂,分给乞人,也算是件积德积福的好事。”
含玉闻此,忙应下,又招呼着小顺将东西都给抬了回去。
天色越发阴沉,湖面水平如镜,不起一丝波澜,如同一块无瑕的翡翠坚硬而冷冰。堤岸边排排垂柳亦像是被定了身,绦绦垂丝岿然不动。空气闷热难耐,一点风都没有,这是大雨前的征兆。
安梓纯亦不敢再耽搁,便叫含玉取香过来。含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