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梓纯进屋时,于氏正伺候安悦明下地。
安悦明见他三姐姐终来看他了,欢喜的不行,鞋还未蹬好,就径自下了地,一瘸一拐的往安梓纯身边去。
安梓纯见此,赶紧快几步上前,将这傻孩子扶住,“刚能下地,得慢慢走,若是再跌伤了可怎么好。”说着俯身蹲下,帮安悦明将鞋子穿好。
安梓纯素日冷清,即便对亲厚之人,也少说如此贴心的话,更别说伺候谁穿衣穿鞋了,安悦明受宠若惊,便顺势揽了安梓纯的颈子,撒娇说,“三姐姐真好。”
安梓纯难得笑了笑,起身扶着悦明的小手,“姐姐带了许多好吃的东西来,一会儿可多吃点。”
安悦明不过一个五岁的娃娃,素日最喜欢他这三姐姐,如今三姐姐对他这般照拂,早就飘飘然,自然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两人正要去外室,于氏却追了上来,“少爷,这玉牌还是挂着好。”
安悦明闻此,稚嫩的小脸上竟露出了只有大人脸上才会显现的鄙夷之色,“把这劳什子拿开,莫要叫我再瞧见。”边说着边拖着安梓纯的手往外走。
安梓纯好奇瞥了一眼,见是一枚用红绳坠着的翡翠玉牌。
翡翠通体翠绿,晶莹圆润,上头细致的雕着梅兰竹菊四君子,栩栩如生,浑然天成。虽是珠宝俗物,却另有一种雅致的情韵在其中。
安梓纯虽为外行,并不懂珠宝,却也晓得这枚翡翠玉牌价值不菲,莫说芳洲,怕是连姨娘处也见不到这么好的东西,该是爹爹昨日留宿于此特意送给悦明的吧。
芳洲正站在门口,听了悦明的话,面露怒色,迅速过去将于氏手中擎着的玉牌拿了过来,几步上前就要给悦明套到颈上。
悦明平日里虽是个乖巧的孩子,却对这翡翠玉牌甚是排斥,忙往安梓纯身后躲了一下。
安梓纯看在眼里,这孩子哪是不喜欢这枚玉牌,分明是对这玉牌的主人满腹怨言。
悦明是爹爹的幼子,又是家里的老幺,即便庶出,照理来说也该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宝贝。可在这公主府上,曹氏容不下芳洲,连带着所有人也同仇敌忾的孤立悦明母子。
悦明才五岁,却懂事早,人情冷暖早已看的透彻。所以他选择恨那个没有给他一天关怀的父亲,恨自己母亲微贱的出身。
安梓纯虽是公主府的正主,却没有能力给悦明更多的帮助,只能尽力保全他在曹氏的眼皮子底下能安然长大罢了。
芳洲见悦明如此反应,只怕安梓纯多想,忙收回了手,“许是天气太热,挂这东西在脖子上是难受些,娘先给你收起来好了。”
悦明闻此,没有应声,脸上依旧别扭着,安梓纯只当没瞧见,便扶着悦明出去了。
小孩子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特别是见到了好吃的东西,自然笑逐颜开。悦明是高兴了,可芳洲却没有个笑模样,连带着安梓纯也没什么兴致,所以午膳过后,也未多停留便告辞了。
“小姐,那芳姨娘成日里闷葫芦似的不爱说话,可要闷死人了,难得你还愿意常去瞧她。”映霜素日说话没个遮拦,却字字肺腑,安梓纯正是欣赏她爽朗的性子才留她在身边解闷的。
安梓纯想这丫头平日里就爱闲扯些没用的,今儿却将话说到了点上。记得当年母亲选芳洲给爹爹当通房,就是欣赏她的温柔沉静的性情,她原以为这是芳洲的好处,如今看来却恰好相反。
芳洲为人细腻敏感,正因如此,想的多,顾虑的也多,成日里将自己圈在芳园里,在胡思乱想中虚耗生命。
可知一个负心的男子或许还有浪子回头的一日,可无心的男子,即便等到白发苍苍也不会有迷途知返的一天。
女人要活的好,并非逆来顺受,自轻自贱才是真正的作茧自缚。
“成了,芳姨娘再怎么说也是主子,往后可不许再说她闲话了。”
映霜闻此,忙点了点头,不敢多话了。
轿撵在毓灵苑门前落下,安梓纯老远就见檐下站着个人,也认出了那人正是大哥安悦晖。
安悦晖见安梓纯回来了,立刻迎了上来。
安梓纯起身下地,不冷不热的问候了句,“天气炎热,大哥怎么来了。”
安悦晖的脸虽比昨日消了肿,可脸上的戒尺痕却更显深紫,安梓纯看在眼里,心中唏嘘不已,爹爹也真是,若是下手再重些,大哥岂不是要毁容了。
“我来是想给妹妹赔罪的。”安悦晖说话不大利索,脸颊因为疼痛微微抽动着,眉眼中却实实在在的充满了歉意。
安梓纯清楚,大哥虽然为人莽撞却是个难得的实诚人,论人品,与他母亲曹氏有着天壤之别。
一个大男人赶在大中午巴巴的来给妹妹谢罪求饶,若没些担当,也是不成的。
若是大哥能好好改改他只爱安逸享乐的性子,不也是个君子。
安梓纯想着,轻叹了口气,“天儿热,大哥进来喝杯茶吧。”
安悦晖听妹妹能说这话,便是不怪他了,顿时松了口气,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