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院使几句话就已让安盛轩窘的无言以对,心下十分惶恐,隐隐的有些怕起安梓纯来。只觉的这丫头小小年纪,实在太过工于心计,怎能事先预料到事情发展的脉络,竟提前请来了王院使给她当救兵。
想到这里,安盛轩飞快的扫了安梓纯一眼。
不会,这丫头才不过十五岁,怎会有这般城府,莫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这一切难道只是巧合?
无论王院使的突然造访到底处于何种目的,却已经成功的打破了方才的僵局,气氛稍稍有些缓和。屋内众人紧勒的那根神经总算有所松懈。
王院使在安盛轩的再三请求下,才上座吃了口茶,却一直吊着脸没放下。
一盏茶后,王院使才不紧不慢的摆弄着青花的茶碗盖子说,“安大人教书育人是有一手,可这安定内宅,明辨是非的能力还是欠妥当啊。”
安盛轩这半晌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得了这话,更是捏了把汗,只能顺从的应到,“您教训的是,学生确实糊涂。”
王院使听了这话,颇为不以为然的扬了扬花白的眉毛,问道,“哦?安大人可知自个是错在了哪里?”
这一句到真是将安盛轩问住了,安盛轩心里明镜似得,天合中毒一事八成与安梓纯无关,陆华璎却是无论如何都脱不了干系。只是眼下的情况,不允许他与陆丫头为难,所以明知三丫头是无辜,也要将这笔账记在她身上。王院使无论是不是三丫头预先安排好的救兵,却明摆着偏袒于她,方才这话问的也忒不留情面了,不是分明逼着他在儿女面前承认他有错嘛。
安盛轩虽然敬重王院使,却更爱自己的面子,只说了个“这——”字,便犹豫着不说话了。
王院使也不是头一天认识安盛轩,知道他脾气拧又好面子,叫他认错,倒不如杀了他痛快,也不纠结于此,又与早就吓出一身冷汗的崔郎中说,“这位崔郎中为那位天合姑娘诊脉时,可已诊出中毒?而这中毒的症状,当真是因为鲤鱼与甘草食性相克才引起?”
崔郎中闻此,也是支支吾吾不敢贸然应答,与曹氏递了好几个眼色,曹氏却因心慌,连头也不敢抬,崔郎中惶恐,最后只咕哝了句,“天合却有中毒的症状,可到底是不是与药膳有关,还需进一步查验——”
王院使听了这话,也未继续为难崔郎中,与安盛轩说,“听到没,你已逾不惑之年,断事竟如此莽撞,到不像你素日的做派。你且记住,有些事情算的太明白,未必能得偿所愿。要用心去看,不要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糊涂事。”王院使说着,眼光清亮的审视屋里的众人,虽然对这府上的其他人并不熟悉,却能从各人的反应上分辨善恶忠奸,所以尤为严厉的瞪了曹氏一眼。
安盛轩被如此数落,只觉脸上无光,却不敢反驳,十分恭敬的点头,没有做声。
而安悦晖似是将王院使的话听进了心里,渐渐冷静了下来,重新审视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顿时羞愧难当。
三妹妹虽然平日为人冷清,不爱说话,却对家里人不薄,这些年私下里也没少接济他们,否则光指着爹爹那微薄的俸禄,他哪能如此锦衣玉食,在众多世家子弟中也备受追捧。方才之所以发了疯似的要伤三妹,还不是因为一回府就受母亲的挑唆,认定人是三妹妹害的。
王院使虽是替三妹妹做主来的,说的却全是公道话,并未偏颇。可这事既不是三妹妹做的,那么——
安悦晖寻思着,目光一冷,直直的打在陆华璎身上。刚松开的拳头,蓦地又握紧了。
莫不是这华璎因妒生恨,背地里害了天合。
陆华璎与安悦晖虽成婚不过两年,却明白丈夫每一个目光的含义,这样冷漠怀疑的眼光,莫不是真疑心了她?
陆华璎越想心里越委屈,却没机会站出来撇清关系,眼下事情已经乱到分不清立场,看不出敌友,大家不都慌了吗。
王院使既来了,也不能白来,便与众人一同去了西边厢房,亲自为天合诊脉。
天合这会儿已经昏睡过去,脸色苍白,憔悴异常。
见天合如此,安悦晖心痛不已,却不能上前,已经认定陆华璎就是害天合的凶手,恨不得立即以违反七出之条将之休弃,但想想刚满周岁的女儿筠熙,还是犹豫了,拳头狠狠的打在屏风上,红到快渗出血来。
此刻,陆华璎已经完全慌了神,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
眼下这种情形,怕是所有人都会认为,天合是被我所害,可是天地良心,我虽然恨不得将那丫头碎尸万段,却万万做不出下毒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可眼下三妹妹几乎脱了嫌,只有我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婆婆平日里只一点看不顺眼,就对我诸多指责,若是今日这笔账真算到我的头上,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陆华璎想着,都快哭出来了,只盼着王院使能说天合并非被她娘家送来的药方给毒倒,因为只有如此,她才能有一丝洗脱嫌疑的机会。
王院使却不急,除了把脉,望闻问切一样也省,不仅如此,还在屋里四下转了转,又叫来了这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