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台下几百名看戏的听众,李明秋有点无所适从,蜇驴蜂在李明秋的眼里渐行渐远,李明秋的心仪里涌上来一些悲哀一些愤怒。想不到叱咤风云的江湖豪杰,最后栽在一个女人手里。可是李明秋无法发作,感觉中伸出拳头找不到目标。台下的观众由最初的惊愕爆发出哄堂大笑,那蜇驴蜂说完后想带着孩子下台,李明秋突然转过身把蜇驴蜂紧紧地抱住,一张大嘴压在半老徐娘的嘴上,做一个深呼吸,差一点把蜇驴蜂吸进肚子里。紧接着满脸痞气地问道:“张凤,你既然敢承认这孩子是我们俩个的私生子,再敢不敢承认,你就是我的婆娘!?这是一个不容争辩的事实,你的身上盖着我的图章!”
台下的观众掌声如雷。虽然当年农村那种偷鸡摸狗之事不断,但是还没有真正一对男女敢在大厅广众之中如此激情表演,困苦的日子需要某些花边新闻和某种刺激来装饰,这种相互间又爱又恨的双簧比看戏过瘾!
蜇驴蜂不愧是大家闺秀,关键时刻一点也不自乱阵脚,她用手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红绫袄儿在汽灯的映衬下犹如火红的牡丹,脸颊上泛起了少女才有的红晕,说话的声调沉稳:“李明秋姑父,你是一个敢于承担的男人,张凤我佩服姑父的魅力和勇气。好马不配双鞍、好女不嫁二男。张凤有男人,张凤的男人是一个烧砖匠。假如有一日青头回家,张凤会毫不隐讳地告诉青头咱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如果青头认可,我们将白头偕老,如果青头不能容忍张凤红杏出墙,张凤还会找你。”
李明秋突然间怨气全消,感觉中这张凤是一个女侠。李明秋并没有丢失颜面,反而感觉到人气飙升。但是李明秋还是不习惯在这大庭广众之中表演,他面朝张凤好似商量又好似哀求:“张凤,咱们之间的事不要成为乡亲们的笑柄,有些事不宜在这大庭广众之中公开。咱们下去吧,回头我会尊重你所有的意见。”
开场锣鼓响起,秦腔调子悠远,人们已经无心看戏,戏台下乱成一团。观众们熙熙攘攘议论了许久方才逐渐平静。
李明秋不顾天黑,执意要走,谁也阻拦不住。疙瘩笑道:“明秋大哥,咱们这些人还顾贴脸面作甚?”
明秋慨然:“哪里,这个世界上让我看上的女人不多,我真的佩服张凤的历练和沉着,不管怎么说我们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公开,没有必要跟自己生气。”
疙瘩不放心,派几个保镖送李明秋,并且嘱咐一定要把明秋大哥送到县城。临走时李明秋要付这几天包场的戏钱,疙瘩有些不悦:“明秋大哥,你这是给疙瘩难堪。”
一弯半月初上乾坤,远远地听到黄河的涛声。李明秋跟疙瘩在歪脖子树下分手,蜇驴蜂也真能做得出,竟然没有送李明秋一程。
不过李明秋感觉不到失落,反而有点亢奋,马屁股后边猛甩一鞭,高歌一句:“手执钢鞭将你打!”月光下几匹马儿沿着山路飞奔,充满不尽惬意。
凤栖城所有的城门大开,锣鼓喧天,好像专门欢迎李明秋的归来。李明秋活了六十多岁,从来也没有像这天晚上心地坦然。几个护送李明秋的保镖在东城门下马,向李明秋抱拳告辞,李明秋邀请大家回家里吃饭。保镖们不傻,深更半夜哪里有饭?几个人齐声致谢,然后看李明秋进了城门,翻身上马,重返郭宇村。
却说李明秋回到家里以后,只见整条院子内灯火通明,八仙桌被抬到院子中间,跟往年一样,进城的秧歌队都依次来李明秋家里表演,因为李明秋是凤栖城的无冕之王,桌子上摆满了核桃、枣儿、落花生,摆满了各种糖果,演员和客人随便吃,这也是主人为秧歌队准备的特殊待遇。当然每一支秧歌队都要赏一点饷银,大都是一枚两枚银元不等。在外人看来李明秋属于凤栖的首富,每一支秧歌队来院子里表演李明秋都赏两枚银元。
李明秋半夜里风尘仆仆归来,确实让满香吃了一惊。满香知道李明秋去了那里,不过满香不会介意,大家都过了六十奔七十的人了,看你李明秋还能风流到哪里!满香问明秋:“你半夜回来作甚?”
李明秋调侃道:“咋啦?你规定我什么时候回来?”
满香自觉失口,有点不好意思:“我是说,你半夜回来吓人一跳。”
李明秋还是一脸痞气:“蜇驴蜂那个女人不欢迎我去她家,让明秋彻底领教了女人的蛇蝎心肠。”
满香知道李明秋嘴里没有正经话,也就岔开话题:“咱们那个亲家今年害了神经病,堂堂一介军长竟然关心起民风民俗,规定村子里所有的秧歌队必须进城表演,中午把整笼的大白蒸馍抬上街头。”
李明秋哑然失笑:“这正是刘子房的高明之处,一方面走私毒品、文物和武器,一方面又体恤民风民情。我看蒋委员长如果下台,刘子房说不定能当总统。”
满香又说:“狮泉镇的秧歌队也进城表演,帖子已经送来了,咱这院子太小,人家转一圈就走,姜秉公那个人很有人缘,你既然回来了,一会儿你就出头露面招待。”
李明秋精神为之一振,看来这刘子房军长下了血本,这个人行为做事真的与众不同,在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