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鶡冠子感觉自己对熊荆的期望太高了。
“师弟,”不是鶡冠子喊熊荆,是熊荆的师兄穆棱在喊熊荆。“黑色土石历山或有之。”
“历山?”一个陌生的名字。穆棱递过来一个竹简。“此山在郢都之东四十里。曲阳城尹回令,言历山每遇暴雨,山中便出黑色山洪……”
“黑色山洪?”熊荆眼睛一亮,急问道:“可有样品?”
发现有黑色土石后,城尹要送样品至兰台学宫,所以熊荆有此一问。穆棱却道:“无样,此为庶民口口相传之言,城尹以为奇事,因而告之。”
熊荆这个时候已经在翻看楚国地图了,曲阳在淮水之南,离寿郢不远,最关键的是离造船厂不远,挖出的煤可以通过水路运来。
“先生,曲阳不过四十里,请遣人仔细探查。”熊荆看向鶡冠子,他在楚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他出面好过自己出面。
“子棱,此事就交于你了。”鶡冠子弟子大概有十几个,这些人普遍年龄不小,多数在赵楚两国为官为将,身边也就只有穆棱几人。穆姓出自宋国,宋国是周公封给殷商王子、纣王兄长微子启的封地,春秋时宋穆公大度的将王位传于弟弟宋殇公,故谥号为穆,其子孙从此以穆为姓,他们先是迁于郑国,后入楚国。
郢都贵公子中,比贵族血脉,没有人比得过传承殷商的穆棱;比风流倜傥、诗赋才具,穆棱自称第二,没有人敢称第一。只是他无意仕途,常自比庄周,唯一的差别是庄周喜欢滚烂泥,他则是混迹花丛,郢都城内的舞娘伶人,没有谁敢说自己不认得穆公子。
听师傅让自己去历山找那黑色土石,穆棱毫不介意,他笑道:“弟子从命。子荆可有所嘱?”
找矿可不是好玩的事情,见鶡冠子吩咐翩翩师兄去找煤,熊荆当即揖道,“谢谢师兄了。黑色土石为煤,色黑,可燃,不过要以水铸成型,以木材为引。此物有大用,可以之炼铁、可以之烧蜃灰,所需甚多,故开矿须考虑交通采集……”
有矿就要挖,选择矿址当然要考虑交通。穆棱懂这个道理,他笑道:“子荆放心,若有,必择其佳处而采之。曲阳城尹曾与我大醉于歌市,他定会全力相助。”
蓄须的穆棱笑起来居然有些阳光灿烂,他说罢就告辞准备去了。鶡冠子此时也笑:“郢都定于寿邑,除山川险要、水陆交通,亦有林木丰茂之虑。煤可燃,可节省林木,若真可成钜铁,大王必定大喜。
子荆,强弩、水车、红薯、龙马、钜铁,五者成其四,我楚国当立于不败之地。”
入门日久,即便没有旁敲侧击,鶡冠子也感觉到熊荆对楚国前景的不乐观,兵法不可一蹴而成,他多是在战略层面增强熊荆的信心。可熊荆听闻秦王将于本月加冠,某次撒尿时看着胯下的小不点出神时,居然想起了那个可以用命根子推车的嫪毐——嫪毐叛乱未成被诛,吕不韦紧接着自尽,赵国没过几年就完蛋,顿觉形势紧张。
“先生,秦王加冠在即,我楚赵韩魏四国不但羸弱犹不齐心。齐国以为能与秦国平分天下,不但不抗秦反而牵制我们与赵国;燕国也是如此,每每赵国与秦战,便有从身后牵制之意。今时不比往常,昔赵魏楚接壤,救赵借道于魏即可,今秦有东郡,横隔赵魏,救赵难矣。以先生之言,赵亡则韩魏灭,韩魏一去,北境洞开,齐不助我,我楚国若之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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