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油使用之前,煤是人类的主要燃料,在煤出现以前,木头是人类的主要燃料。现在列国的青铜冶炼,全使用木头。中国煤的使用,是在几百年后的西汉,所谓《山海经》中‘石涅’即煤的推断——作为《山海经》的编撰者,鶡冠子给熊荆看了书中所说的石涅,根本就不是煤,是一种类似冰糖成块透明的东西,这其实是矾,不过他不认识。
煤的文献探询结果如此,硫磺也类似。即便熊荆将硫磺的颜色、气味、产地(火山口、地热处)详细说明,编撰山海经的士人和巫师们依旧找不到有关硫磺的原始文献记载。确切的说,火药最短的一块木板不是硝石,而是硫磺,唐代硫磺提纯技术出现后,火药才真正实战使用,之前不过是丹炉偶尔爆炸。
而最早记载硫磺的文献,不是宋代《太平御览》所引用的《范子计然》:‘硝石出陇道’、‘石硫磺出汉中’——《范子计然》虽然记述的是春秋时期助勾践灭吴范蠡的言论,但这与兵书《六韬》中借周太公姜子牙之口谈用兵之道类似,都是后人托古而作,并非真是先秦古籍。最早且较为靠谱记载硫磺的文献应该是《神农本草经》,可那已经是东汉。之所以这么晚,和中原地区天然硫磺矿不多脱不了关系。
熊荆自然不清楚真实的历史,他只知道眼下古今地名相异、他找不到要找的城市,古今物品名也不同,再就是没有搜索引擎,想找点什么文献难如登天。好在便宜师傅鶡冠子能调动一些人,比如现在找煤,直接询问各地官员。
煤是现代工业的粮食,烧制水泥只是其中一个很小用途,但功能是通用的,温度高于木炭的煤用于炼铁,带来的影响是水泥影响的十倍百倍。面对鶡冠子的问题,熊荆思考了一下才道:“以木炭炼铁,火温不能使铁化为铁水,以黑石,即煤炼铁,火温高铁水必现。只是黑石多杂质,炼制前需炼焦,以焦炼铁,辅以……”
文绉绉的语言难以表达熊荆所知的冶炼技术,他回忆一下才道:“以焦炼铁,可出精钢。”
自己这个徒弟对器物几乎无所不知,见怪不怪的鶡冠子颔首:“铁虽为金,然性脆易裂,故称其为恶金,其只可为农具,难以为兵器。子荆所谓钢是何物?”
上古无钢字,熊荆只好道:“钢,钜也。精铁百炼而得,铸剑,可吹毛断发。”
钜的本意就是大刚,一说钜鶡冠子就明白了,他问道:“子荆懂练钜之术乎?”
又会想了一遍炼铁知识,熊荆点头道:“略懂。”说完他又有些不放心,反问道:“我楚国难道没有炼铁之工匠?我所知之炼铁,恐与他们所知没有太多不同。”
“天下炼铁之术,本以我楚国和燕国为善,所谓‘宛钜铁矛,惨如蜂虿’,说的正是我楚国之钜铁,然钜铁出于宛,宛地已为秦所并。旧郢一战,工匠横死甚众,十不存三矣。今之造府,多为铸客,”鶡冠子语气带着深深的遗憾,他可是亲眼目睹两个强国被秦人打残的。
“何为铸客?”熊荆不解。
“铸客即外国工匠,贪金银之利,故而入我造府。”鶡冠子解释道。“列国皆重百工,入楚之工匠,仅为他国三等,然三等工匠亦可为楚国之冶师。”或许是要加深熊荆的印象,鶡冠子指着几案上的熏炉说道:“子荆寝房当有熏炉,为旧郢所铸,此炉则为大王所赐,与你寝房之炉何异?”
几案上的熏炉是不为人注意的,可细看,却见这个熏炉厚重毛糙,丝毫没有自己寝房熏炉那种精美飘逸之美,如果鶡冠子不说这是楚王所赐,熊荆都要以为这是市上顺手买来的大路货。
想到帆船上要用不少铁构件,还有包船底的铜皮,熊荆叹道:“我国工匠凋零至此乎。”
“此战之罪也。”鶡冠子点头。“我楚国出铜之处便有铁矿,若子荆能炼出钜铁,用之造府,或可亡羊补牢。”
鶡冠子说的熊荆沉思不已。一般来说,船厂是有炼钢厂的,比如熊荆熟悉近代江南制造局,里面就有炼钢厂,可那是炼钢,用的生铁多是外购于瑞典、德国、英国等地。在冶铁技术没有大发展之前,矿石决定钢质,中国铁矿石并不优异,大冶铁矿就不要提了,张之洞炼出来的钢只能做钢轨;铁矿石最好的地方是本溪,那里的铁矿石含硫含磷极地,以木炭冶炼,可炼出优于瑞典铁的纯生铁,难道要去本溪挖铁矿石?
如果不去本溪,楚国境内能选的地方还有马鞍山和霍邱,霍邱是优于马鞍山的,可霍邱交通不便,再有一个地方是利国驿,张之洞办大冶的时候李鸿章劝其办在利国,那里有煤和石灰。
“子荆,子荆……”有人再叫熊荆。
钢厂好办,可间断性生产,铁厂可就不好办了,必须与原料地接近,还必须考虑原料本身的优缺点;再就是冶铁术——SC是军坛,3区是模型区,63区是架空区,熊荆也会去那里看看,炼铁炼钢算是懂得一些门道……
“先生,弟子失礼了。”熊荆走神了,喊了他好几句才回过神来。
“无妨无妨。”冶铁是比冶铜还要高深的技艺,熊荆生而知之,可知与行之间还有很大的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