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正熙大早晨从梦冉床边逃出来找老爷子下棋,老头子正输得嫌晦气的时候,一个略带哭腔甜到腻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呜……爷爷……爷爷,正熙欺负我……呜……我怕。”
“不好!”
正熙一愣,心里暗叫一声,早先举起棋来坚定不移的手已经开始微微颤抖,这冤家,怎么就找到这里了。
就这一愣的时间里,梦冉便趴在老爷子膝旁开始一边擦眼泪一边诉说正熙的种种罪过。
正熙一听,这可不得了啊,这哪里是诉说,分明就是编起了剧本,本来有的更加夸张,原先没的生编硬套。
再看看老爷子的表情,这下惨了,一顿皮肉之苦不可避免。
梦冉按照先前在路上编好的剧本一路狂飙演技,给老爷子又是揉肩又是敲腿,时不时还撒个娇,期间更是多次偷偷腾出流泪的双眼看了正熙几下,仿佛在说:背着我偷偷跑出来,这下给你个小教训。这边说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泪,话语中处处还隐藏着对正熙的种种惧怕之情,还有对正熙依依不舍的深厚感情,对老爷子的孝敬之心,对将来的期望……那面则是用眼神对正熙百般施威,反正是该有的话语应有尽有,该漏的感情委婉流露。
这个女人不简单呐!
正熙虽然强行压着抽搐的嘴角,但是被冷汗浸透的背心已经出卖了他。
找个借口开溜?
呔,小子哪里去!没看到老头子的脸已经阴下来了?小妮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了这个老头子连输几局棋的时候踩着点进来哭诉,这下好了,老头子连败数局想发泄也有了借口,梦冉的哭诉也有了回应。
“正熙,去拿戒尺来,爷爷好久没有跟你聊大道理了。”
完了,已经没有获救的希望了,戒尺一出,精品一片红。
正熙进屋小心翼翼的取出戒尺交到爷爷手里,直身跪于爷爷身旁,周围的气氛立即随爷孙两人一起严肃起来。
老爷子一手执尺,一手背在身后。
从小便经历过多次的熟悉氛围而今依然是历历在目。
爷爷厉声问道:“宇文家的膝盖,跪何人!”
正熙瞪起炯炯有神的双眼看向前方,厉声回道:“不跪天,不跪地,跪祖宗先人,跪至亲至爱,跪生死之交,跪万物有灵。”
“好!”
“啪”
戒尺拍在正熙身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今日之错,为何!”
“未能细听长辈吩!”
“好!”
“啪!”
“凡遇此事,如何处理!”
“该打!”
“好!”
“啪!”
……
一连二十七尺打下去,爷爷丝毫没有半点犹豫和留情,正熙一直长跪不动,没有一声叫疼。
宇文家这戒罚可不是随随便便打的,每一尺都是需要运行体内的灵力拍出,这一族从老祖宗那一代开始就只认一个字:犟,中华大地上的各种优秀的素养,修行,性格必须具备,代代相传,子孙后人一旦惹是生非必然要跪于祠堂吃戒罚。
这寻常人根本挺不过三尺的宇文家的戒罚,正熙今天却是硬吃下二十七尺,这也是从小以来老头子打的最多的一次,在此期间更是吓坏了梦冉,她本想轻轻教训一下正熙,可没想到,居然是这个样子的,当年他家的老祖宗可是没有这规矩的,打到第二十四下时本想上前求情的她却被正熙厉声喝退,为此又是多加三尺。
爷爷打完进屋后,一直因后悔而不再敢上前的梦冉终于没有憋住哭了出来。
正熙脸上挤出一个不太自然的微笑,用微微颤抖的声音安慰道:“不要哭,再哭我还是会挨打的。”
梦冉立即憋了回去,想过去扶起正熙时却被再次拒绝,正熙对着屋子喊道:“敬先祖,晚辈受教!”
这才暗暗咬紧牙关,东倒西歪的从跪出两个印子的泥地上站了起来,与其说是跪出来的,还不如说是打出来的。
梦冉急忙把正熙送回家中,轻轻把他扶到只能趴下他一人的床上。
白色衣衫已经布满一道道血痕,在被梦冉小心翼翼的脱下来后,更是露出成条的淤青和成片的模糊血肉。
“呜呜呜……啊,我错了,是我错了,正熙,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打我吧,你骂我吧,我不会再去告状了……”
正熙趴在床上摇头说道:“不要哭了,爷爷每次打我都是有目的的,这次是怪我没有好好对你,没有认真听你的话,你不必自责,真的不是你的错,有些事是我没有提前意识到,但是既然爷爷已经认可了你,那我就要好好对你,好好对待我所见过的第二个亲人。”
圆月依然是与正熙心有灵犀,准时来陪着痛到无法入眠的他,还有蹲在墙角眼泪一直没有干过的梦冉。
月亮所照的另一头的小屋子里,沧桑的老人坐在炕上,看着月光下的紫黑色檀木盒儿出神,炕的边上,扔着一把折断的戒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