拱了拱手,“主公,尾某也并非长他人志气,可公孙伯珪本便是我幽州麾下,如今他们到底如何,旁人不知,我等却是知晓的。都是我幽州忠臣良将,又有子干公在,何必分亲疏?更遑论,让公孙子界来主持此事,可比我等这些人要简单许多。他的背后,有多少人支持,主公应该知晓。”
尾敦顿了顿,扫视一圈,“话又说回来了,如今刘正与我等已经势同水火,离心离德,我等总要有个人前往朝堂上报幽州之事,以往有些人不能用,如今提点公孙子界,让他诋毁公孙伯珪、刘正,岂不更能坐实刘正之事?至于公孙伯珪是否同意,公孙子界此去定然能得到朝廷封赏,性命尚且无忧……”
“你怎知他性命无……”
“甚好。”
有人还想反驳,听得刘虞赞同,便也闭上了嘴。
“友直此计不错。”刘虞想了想,不由分说道:“此事就先交给你来安排,大家也群策群力。事关重大,不容有失。至于公孙子界那边,由我与子干公商讨一番,再派人去说。你们放心,刘某出面,定然不会让诸位一番准备白费。”
刘虞既然定下来了,众人便也急忙应和,随后不久,一场宴会散去,待得刘虞、赵该鲜于辅进了后院,有门令史通报,随后将卢植邹靖二人迎了进来。
众人一番寒暄过后,卢植笑道:“明公,玄德那五千人已经点齐出发了,卢某已经将人送走了。代郡那边,云长之事也已经准备妥善。”
邹靖也掩不住笑意地道:“百万黄巾信徒已经分派了去处,数十万乌桓与一万鲜卑,如今也在掌控之内……”
“还有魏从事那里,关乎部都尉、都尉、校尉调任之事……”
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说下去,刘虞赵该鲜于辅都是神色喜悦,待得卢植邹靖说完,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傍晚,雪已经停了,阳光刺破铅云,在天空中留下数道光耀,刘虞抬头望过去,笑容明朗,将尾敦的计划说了出来。
卢植沉吟片刻,笑道:“说项子界帮忙不难。此外,不瞒明公,卢某不才,也给袁绍找了个不痛快。想来再过不久,玄德便会离他而去,羽翼自丰了。”
“哦?”
“前几日不是孔北海来了消息,说青州有难,请求救援?我自作主张,向来使推荐了玄德,还将那五千人的事情特意提了一提,算是给个名正言顺的说法。”
“再好不过。”
刘虞点头,笑容更盛,仰头迎向阳光,微微眯眼,一向温文儒雅的脸庞却突然多了几分深沉,“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子干公,你说,汉室宗亲与四世三公,于世人眼中,哪个更强?”
卢植坦然一笑:“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谈何孰强孰弱。”
“事不成……”阳光洒到刘虞的脸上,他的神色微微恍惚片刻,随后点点头,笑容微暖,“没错,时下主上蒙尘,却无过错,谁都不可能名正言顺。所以……汉室宗亲,朝廷肱股,都要防备,却也尽有用处……”
他望向卢植,突然升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如此说来,你说我要是修书一封给陈王,让他也前往酸枣,局势会不会更妙?”
“陈、陈王?”
卢植突然一愣,赵该鲜于辅邹靖也忽然面面相觑,神色惊变。
陈王刘宠刘伯荣,臂力过人,善于弓弩,昔日黄巾之乱就已经拥兵自重,到得如今,控制陈国已然四年有余。
这四年来,刘宠看似臣服朝堂,实则阳奉阴违,如今不仅仅是陈国名义上的王侯,更是掌控了整个陈国实际上的权力。
然而,要说他不贤吧,其他诸王在黄巾之乱与这几年的混乱中或泯然众人,或家破人亡,唯有陈国风调雨顺,吸纳流民,蒸蒸日上。
要说他贤吧,区区一国之地,手下部众却有十万之巨,官员自任,不听朝堂摆布时日久矣。
所以,当刘虞提出此人,卢植几人忍不住有些担惊受怕,卢植忙不迭开口道:“明公,此事一旦成全陈王,便如囚笼放锁,猛虎出闸,他若……”
“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你说的。况且,这不还有刘正嘛。不到最后,鹿死谁手,谁知道?”
卢植急忙闭嘴,心中却也明白刘虞到底在想什么了。
刘虞怕了。
他怕的不是其他人,怕的就是刘正。
至于为什么会怕,卢植也想得明白。
既然王松会反,刘正为什么不可能?
既然刘宠不忠,刘正为什么不可能?
既然天下大势刘正都能猜到几分,他为什么不可能包藏祸心,借着大义,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谋求整个天下?
卢植突然有些悲戚,乱世之中,人心离乱如斯。
却又有些高兴。
一晃数年,昔日少年不知不觉中成长到了连如此人物都需要心生忌惮的地步了。
何等惬意啊。
人生正当如此呐。
德然,且看他日,为师看你湮灭这些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