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朝会,文武百官早早赶到太和殿,无一人迟到或缺席,反倒是平日最勤勉的皇帝,却姗姗来迟,比往常晚了小半个时辰。
这种情形是极其罕见的,崇祯历来以勤政著称,即位以后无论寒暑,从不无故缺席早朝,总是早早到场。百官小声议论着,猜测皇帝是不是因为被权臣干政,心怀不满,以此来表达抗议。
大臣议论的声音虽小,但还是传入了站在最前方陈雨的耳中,陈雨听了却没有任何表示,昂首挺胸,等待崇祯的到来。
等待了几盏茶的功夫后,崇祯终于在王承恩等太监的簇拥下从侧方进入大殿,缓缓坐在龙椅上。
百官在鸿胪寺官员的主持下行礼后,就到了正式奏事环节了。
这是陈雨入城“清君侧”之后参与的第二场朝会。昨晚的第一场朝会狂风暴雨,处置了内阁大学士、刑部侍郎、科道言官等重臣和清流,给所有人带来的震撼还未消散,所以进入奏事环节后,百官都在观望,到底陈雨还会不会再度掀起风浪,风向没有明确之前,没人敢站出来。
望着一片寂静的大殿,崇祯感觉到了深深的悲哀。自己虽然在兵乱中保住了性命和皇位,但是眼前的局面显然不比身死国灭好到哪里去,朝会是一个皇帝实施权力最重要的舞台,可现在连这个舞台都被人掌控了,自己和傀儡还有什么区别?
陈雨咳嗽一声,慢慢出班,在正中间站定。
“既然大家都没事情可说,那本官就要上奏了。启奏陛下,臣得到消息,皇太极的十万大军昨天已经到了香河,明日就会兵临城下……”
众人一阵骚动,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内乱的风波还未彻底平定,外乱又接踵而至,今年注定是个多灾多难的时节。
崇祯心头一阵气苦,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陈雨是自己的臣子,但此刻却是皇权最大的威胁,而且掌控了整个京城;皇太极是大明最强的外敌,但一度有望成为自己巩固统治的助力,可是随着陈雨得势上位,现在却变成了师出无名的寇虏。两者的身份和朝廷的关系微妙而复杂,崇祯自己也说不清情感上偏向于那边。
“鞑子大军压境,满城上下自然要同仇敌该、共抗强敌。”陈雨朗声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要对付伪汗皇太极的亲征,必须动员全城的兵力,除了官兵,还要招募民勇,这一切都需要银子,没有饷银和安家费,谁上城头卖命?”
崇祯沉默片刻,开口道:“爱卿言之有理,可是国库空虚,又哪来的银子?”为了对付文登营,他不惜动用了内帑,却毫无成效,现在要对付的人站在他面前讨要银子守城,显得格外讽刺。
“文武百官和六部各司其职,银子的事自然由有司落实,不需陛下亲力亲为。”陈雨似乎并没有把希望寄托在崇祯身上,回头寻找目标,“户部官员何在?”
一名中年官员出班,拱手道:“下官户部左侍郎吴履中,好教文成侯得知:国库空虚,并无盈余,莫说临时调拨守城将士的花费开销,就算维持日常运作也难以为继,所以……”
对于吴履中所说的困难,陈雨充耳不闻,直截了当地问:“不说需的,就说户部现在有多少银子?”
吴履中望了望崇祯,崇祯无可奈何地示意他照实说。吴履中默然片刻,艰难地回答:“上月支付了各处开销,此刻库中只余八万两。”
八万两?
除了户部官员外,百官哗然,诺大的国库,居然只有这么点银子?
陈雨也有些吃惊,知道末代的明王朝穷,但不知道穷到这地步。
吴履中继续说:“就算这八万两,也是要拨往九边的饷银,不能动用,否则激发边镇哗变,后果不堪设想。”
陈雨追问:“也就说,户部拿不出一两银子犒劳守城将士了?”
吴履中点点头:“然也。”
陈雨对崇祯拱拱手:“陛下,臣曾经说过,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危难之际,就不能墨守成规,须得想法子度过眼下的难关。”
崇祯闷声问:“爱卿有何良策?”
“国难当头,人人有责。”陈雨朗声说,“臣是个武人,只有蛮办法,就是动员全城勋戚大臣、富商士绅捐助饷银!”
崇祯闻言打起了精神。这个法子他也酝酿过,但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尝试。大明不收官员、士绅的田赋和商税,他知道手下这些大臣和勋戚都是有钱的,只要大家都愿意出钱出力,相信凑个三五百万两毫无问题。
一时间,他忘记了自己的处境,满是希冀的询问:“文成侯言之有理,众爱卿可愿慷慨解囊,帮助朝廷共度国难?”
一说到银子,原本还算安静的大殿顿时喧哗起来,百官纷纷说:“臣为官清廉,天地可鉴,家中并无余银,请陛下明见。”
崇祯不甘心地说:“也不需诸爱卿倾尽家财,家境一般的三五千,家境富裕者两三万,应该是可以拿得出的。”
一听三五万两,大臣们差点跳了起来,有人大声说:“陛下,莫说三万,三千两也是拿不出的,如果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