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与石咏在椿树胡同小院商量了一夜, 却是商议上回石咏在信上所谈及的用织金所存银办小额借贷机构的事。贾琏对织金所出股, 另设一家机构操持此事表示了赞同, 同时对石咏提出的“贷款发放审批”方案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并且推荐了他属意的管事人选。
鉴于贾琏两口子是织金所最大的股东, 所以他一旦点了头, 这事儿基本上就算完全定下来了。
第二天, 贾琏与石咏稍歇半日,敲定了所有的文书,寻了薛蝌做见证, 与各位管事一道, 将该签的契纸都签了。第三日一早, 贾琏就带了从人,匆匆赶回山西去, 他身为地方官员,必须要在开印之前赶回辖地,处理各种公务。
丹济这头,则在等了两天之后,耐不住了,亲自上荣府去接人。可是待到荣府一问, 人家说二姑奶奶根本就没回来过。丹济再问贾琏,荣府说是只回来过给老太太磕了个头就走了。
丹济登时浑身发凉:他媳妇儿上哪儿去了?
好不容易想起来宝玉,丹济再问门房, 门房说宝二爷外出去冯家吃酒了。丹济没辙, 最后记起了石咏, 赶紧去永顺胡同拜望,却被那边的门房指使到了外城,终于在椿树胡同堵住了石咏。
石咏早料到丹济有找上门的这一日,赶紧招呼丹济坐下来喝茶。
“丹济大哥,不是我说,前阵子我冷眼旁观,贵府上内宅之事,你与嫂子各自有责任!嫂子确实不善约束府里下人,但毕竟是她吃了苦头,受了委屈,这件事,原该是你多担待些。”石咏依旧是那副中间调解人的态度。
丹济哪里还敢不应?他只求能把媳妇儿顺利接回家,叫他担待什么,他便担待什么。
“丹济大哥,还有一句话我必须要劝你。你如今身上背着御前侍卫的职务,将来想必是前程远大的,但是古语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在小弟看来,家事与差事一样,都是需要苦心经营的。家事不顺,一样有碍前程。丹济大哥,你不妨回想以前,令姐与尊夫人之间的事,你是否曾经窥见端倪,亦视而不见,轻轻放过,只觉得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如今闹大了,才想要挽回?”
石咏这番话说得推心置腹,丹济头上冒出一层薄汗。内宅之事,他原本确实不屑一管的,可是现在想起来,真是后悔不迭。他明知迎春性子沉静温柔,从来不向她人施压。那丫鬟爬床,原本亦非他本意,偏生对方得脸之后,他一再给脸,纵容之下给了对方妄想,方酿成大祸。
当下丹济喃喃地道:“茂行,我知你意思了。”
内宅可不止是女人们的内宅,再者自家不过这么些人口,他岂有能置身事外的道理。想到这里,丹济一敛双眉,望着石咏:“此后我必定好生补偿内人!姐姐从她那里借去的嫁妆银两,就算我讨不回来,也会落在自己身上,全部还给迎春。求茂行指点,且让我见见内人吧!”
石咏说:“这简单,她如今正住在永顺胡同,由家母与内子照料。”
说毕他立即带丹济回永顺胡同。丹济听说石家兄弟特别为了迎春而避了开去,搬到外城,感激之余,亦有羞愧。
两人赶到永顺胡同,丹济先拜见了石大娘与王氏,这两位都是迎春的长辈。石大娘便命人去请迎春出来。
石咏则回上房找如英,没想到如英已经陪着迎春出去了,堪堪与石咏错过。
“咏哥儿,你放心吧!”多宝格架上放着的瓷枕突然冒出一句。红娘蛮有把握,“你媳妇儿都把人说通啦!”
隔壁“一捧雪”则半信半疑,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以前也算是在荣府待过,听说过他家的二姑娘,听说是那拿针戳一记也不晓得‘唉哟’一声的。哪儿那么容易就把性子给扭回来?”
红娘却说:“你没听说过‘痛定思痛’四个字吗?这回二姑娘可吃了大苦头,你没听见说么,疼得彻夜难眠,连咏哥儿媳妇都忍不住陪着掉眼泪。你想想,若是有人这样被逼到墙角,若是还不愿转她的性子自己自立起来,那她就是个木头!”
一捧雪登时说:“唉哟,可不就是个二木头吗?”
石咏听着不成,觉得可能还得加一把火。他瞅瞅外头丹济正在陪石大娘闲话,问着迎春的消息,另一头如英还在与迎春在后面坐着窃窃私语,如英应当还是在劝迎春。他便寻了望雨来,让把如英悄悄请出来,小夫妻两个悄悄说上几句话。
如英点点头,比个手势,表示她知道分寸,随后便回到迎春身旁,正色道:“迎春姐姐,外子刚才回来,说姐夫就在外头。另外外子也说了,令兄这时已经赶回山西去了,但是去山西之前,令兄特为留了几句话!”
“妹妹请讲!”迎春一听是贾琏留话,连忙肃然应下。
“令兄说,虽说是上头指婚,赐的姻缘,等闲无法将你们分开,但是你若真不愿意再与姐夫一处过了,令兄会想尽一切法子,让你们析产别居。一切只在你一句话。”
“析产别居”不同于“和离”或是“休妻”,乃是夫妻双方依旧保持名义上的夫妻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