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绣荷她们几个,那晚若是您不在府上,我就不信她们会有这胆子去动小姐的药物……”
丹菁走进来,来到绣橘身边,低头看看,嘴角不屑地一提,笑道:“所以说来说去,都是弟妹自己身边的人做出来的事,偏你这不晓事的丫头想要怪到我头上!”
她扬起头,看着贾琏与宝玉,笑道:“这两位是弟妹娘家人吧!两位听得清楚,从头至尾,都是弟妹自己收束不住人,她手底下的人和她自己过不去。还劳我们丹济为她延医问药,累婆母反过来费心照料她,这账,我们还没和你们算,你们竟有脸找到我们家门上?”
迎春当年出嫁的时候,四个陪嫁的丫头之中,只有绣橘一人是从小陪伴到大的,其余甚至连家生子都不是,是出嫁之前不久从人市上买来的。早年间她们上面还有个迎春的乳娘管束,然而迎春的乳娘很快就犯事被荣府处置了。天长日久,这几个丫头之中就有人生出异心,再加上迎春一味懦弱,不免纵容,终于闹出这样的事。
偏生贾琏与宝玉作为迎春的娘家人,遇上这样指责,竟一时被丹菁拿话呛住。
贾琏当着一个女人,自然无法直接用他的文武双刀说事,而宝玉一直缩在石咏背后,喃喃地,石咏只听他说什么,“明珠”,“嫁了人”,“鱼眼珠”之类的。石咏心想,我的宝二爷,这还真不是由得您在这儿感慨发牢骚的时候啊!
这时候石咏踏出一步,翻翻手中的当票,当下冲贾琏笑笑,随即转头对丹济说:“这事儿也凑巧,这当东西啊,当到熟人家里来了!”他随即转身出了丹济家的大厅,向贾琏的长随兴儿吩咐了几句。兴儿得令赶紧去了。
丹菁看到了石咏取走的那叠当票,当即色变,马上说道:“小弟,那些都是死当的当票,怎么你还留着?”
“说真的,我可没工夫和你们在这儿穷耗!丹济,”她高声招呼弟弟,“你好歹也是个宗室子弟,在外人面前好歹摆出个宗室子弟的样子来,别让什么三不知的亲戚都把你欺负了去啊!姐姐没有多少能耐,姐姐今日就不多陪你了啊!”
说着丹菁转身就要走,绣橘一见急了,赶紧膝行数步,伸双臂就要抱住丹菁的腿。今日好不容易迎春的娘家来人,能给迎春撑一把腰,她怎么肯轻易将这背后暗地里下黑手坑人的放走?
岂料石咏开口开得更快:“这位夫人,您不能走!”
丹菁当即止步,看向石咏。她见石咏看起来文质彬彬,说话有礼,早先又听说石咏是个做中间人调解的,心中对石咏并不算怵,且听石咏说来。
“丹济大哥,今日咱们过来,原是亲戚之间好好说道说道,把话说开。我这人一向是帮理不帮亲的,且我是两边都有交情,所以今日自不量力地想做个和事佬,将事情给大家说和说和。这件事情啊,其实掰扯开得是两件事,头一件……”
当初贾琏一上来的态度就是,既然我妹子受了欺负,对不住,我不讲道理;而石咏的态度则是,哟,有人受了欺负,对不住,我先讲一段长长的道理烦死你。
因此他说了长长的一番话,丹菁中间没法儿打断,待听他说了一长串,也没明白他在说什么,等到石咏说得口干舌燥,终于停下喝口茶的时候,外头兴儿也回来了。
“二爷,这位是薛家恒舒行的大朝奉,鼓楼西大街离这儿不远,听说二爷传召,人立即就来了。”兴儿恭恭敬敬地道。薛家贾家本就是姻亲,石咏让兴儿去跑这一趟,薛家典当行的朝奉岂有不上门的道理?
丹菁这时候吓了一跳,深悔自己适才没有走脱,这时候转身遮掩着道:“那我进去看看娘去!”
“回禀二爷,这当票我们看了,也核对了我们行的账簿。”那朝奉是抱着厚厚一本账册过来的,向贾琏躬身行礼,并且开口解释他们的来意。
丹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皱起眉头,在丹菁背后叫了一声:“大姐——”
旁边薛家当铺的朝奉言语不停,接下去说:“这些当票所当之物,从来不在我恒舒行的账上。所有这些当票,都是仿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