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咏不大明白这是为什么,但觉得雍亲王似乎隐隐透着的那意思,若是将来年侧福晋再养下小阿哥来,大约也是要交给他教导的。
他的“少儿书法”辅导班什么时候就变得这么受欢迎了?
然而石咏身边多一个弘昼,却令他极其头疼,比教起弘历来几乎要头疼十倍。
弘昼比弘历只小一岁,与弘历开蒙的年岁完全一致。但是这孩子极不省心,是个你将他放到书桌跟前他也扭股糖儿似地要从椅上往下爬的家伙儿。而且弘昼写起字来,几乎就是“佛系学书”,写好写孬全不论,石咏布置下的功课,弘昼会三下五除二一起写完,可写出来的,简直就像是鬼画符一样。
这孩子,压根儿就不像石咏当年教过的石喻和弘历,完全没有任何“上进心”,压根儿就不想好好学书。
石咏有时也气,觉得这孩子迟早有一天会将自己逼成“佛系教书”,教成啥样是啥样,等混到日子他就走人。
因为这个顽劣的儿子,身在内在的庶福晋耿氏,以及雍亲王本人,都托人给石咏传过话,让石咏别有顾忌,只管好好管教。雍亲王甚至说了,此子顽劣,石咏若是见他不服管教,就直接抓起来饱揍一顿,阖府上下,绝不会有人对石咏说半个字。
可是石咏心想:这位是未来的和亲王……他哪儿敢那?再说了,棍棒未必就对他的教学真有帮助。
所幸的是,最后石咏还是找出了对付弘昼最合适的工具:弘历。
他索性将四阿哥和五阿哥搁一块儿教,每次弘历上课的时候,就将弘昼放在旁边,旁听弘历学书。
说来也奇,弘昼这个孩子,谁都不服,只服四哥。只要弘历在他身旁,弘昼就能安静下来,久而久之,弘昼也就能将石咏所教的内容听进去一二了。等到石咏给弘历讲解完,布置了功课,他再来指点弘昼,这会儿弘昼就已经安静许多,乖乖地将石咏所说一一记下,然后提笔练习。
有时候弘历在一旁,也会指点弟弟几句,虽说弘历自己也才练字练了没多久,可毕竟自己亲身经历过,有些心得体会,弘历也不藏私,都一一教给弟弟。这样一来,弘昼渐渐能坐得住了,而且写字也终于开始上道,一笔一划,开始写得像样。
这些自然都教雍亲王的人打听得一清二楚。雍亲王那边便托人传话,说石咏教得甚好,不仅仅教人学书,也教人孝悌,指点兄弟二人的相处之道。
如此过了大半个月,京城一带已经开春,天气逐渐和暖起来,石咏年轻体健,已经脱去了外面的大毛衣裳。倒是弘历弘昼两个小阿哥,都还穿着领口上镶毛的。
这日石咏先教弘历,然后将弘历放在一旁炕上,让他伏在炕桌上自行习字。另一头他还得顾着弘昼这个小祖宗。
石咏教到一半的时候偶一回头,忽然发现弘历半个身子都伏在炕桌上,一张小脸紧紧贴着书本在那儿看着。石咏吓了一跳,连忙问:“弘历阿哥?”
弘历扭过脸,眯着眼望着石咏:“石师父?”
石咏心想:这难道是……近视了?
他随即取了笔,在纸上写了好些个“山”字,由大至小,指向上下左右不同方向的,寻了浆糊,粘在墙上,然后自己往后退了数步,将将把最小的一个字看得清楚,然后将弘历抱过来,问他能看清哪些字的指向。
弘历歪着头看了半天,只指出来最上面两行。石咏心想:糟糕,别真是近视了。他赶紧问:“四阿哥,你每天晚间习字么?看书么?要花上几个时辰,用什么照明呢?”
弘历不明白石咏为什么这么关心他晚间看书习字的习惯,当下只说:“额娘做针线,我就着她点的蜡烛看会儿书。”
石咏揉揉眉心,心想,没曾想这王府的庶福晋竟然也俭省至此,这样可不行啊!
他可不希望自己教出来一个近视,虽说这世上已经有眼镜儿了,可是……
“师父,”弘历在一旁蛮有把握地问,“听说师父开了家店,店里有种物件儿专门治这种看不清小字的毛病?”
石咏无语:对,他确实,刚刚在京城里张罗了一家眼镜店。因为十三阿哥的玻璃厂那里,已经将光学玻璃制出来了。
可也不能让这么丁点儿的小豆芽戴眼镜儿啊!再说了,弘历现在这状态,应当是假性近视,只要改变弘历的用眼习惯,能掰过来的。
想到这一点,石咏便开口教导弘历,教他用眼卫生:不在光线昏暗的地方看细小的字迹,看书时一定要坐姿端正,保持距离,看一会儿书就要休息一阵;并且教这小娃自己按摩一下相关的穴道,挤按睛明穴什么的。
弘历有些愁眉苦脸,问:“师父,‘近视’真这么麻烦么?我见好些饱学的宿儒都是脸看书时都是贴着书本看的。”
石咏摇头道:“你可不能跟他们比。”他说着比划,“即便是师父做出来的眼镜儿,现在也很沉,戴在鼻梁上戴久了就会压出来两个坑。”
他的玻璃厂现在是做出了光学玻璃,但是眼镜的镜架还是白铜或是黄铜做的,毕竟轻质材料如树脂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