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咏看了这文书, 脑子里晕乎乎地, 着实还未反应过来。他实在是没想到, 十三阿哥他们竟然赠了两成玻璃厂的干股给他。须知这玻璃厂的本钱他可是一文没出,也出不起啊。
石咏又低头去看那文书,只见上面十三阿哥府、薛家、贾家三家各自按比例退让,给他让出的股份,显然是三家商量一致才做出的决定。
他翻到文书末页, 竟然发现自己已经在这文书上摁了手印儿。除了他石咏以外, 十三阿哥、薛蟠与贾琏,三人都是签名加盖名章,连薛蟠都用一笔狗刨字写了个歪歪扭扭的名字上去, 唯有他石咏,摁了个红通通的手印儿在上面。
想必他昨夜喝醉了之后任人摆布, 贾琏他们便不由分说, 让了干股给他,还不让他有机会推让,所以替他做主, “帮他”摁下的手印儿。
“咏哥儿还不去上衙?”石大娘从旁劝着,暗自感慨醉酒实实在是太误事了。
石咏“哦”了一声, 晕乎乎地去了内务府府署。
内务府那里,十六阿哥显然已经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专捡石咏办差办到一半的时候凑过去, 笑嘻嘻地问:“小石咏, 听说你又折腾出了什么好物事, 回头可千万别忘了爷!”
石咏:“哦!”
十六阿哥无奈地摸着后脑,心想这个呆子怎么今日格外地呆。可待他离开石咏办差的那间屋子之时,才听身后石咏低声说:“多谢十六爷关怀,卑职感激不尽!”
十六阿哥一怔,随即坏笑着背手离开,知道这个呆子一向不知如何表达,可如今不知那根心神被触碰到了,也肯当面讲这种话了。他一面离开,一面有点儿得意,却哪儿晓得方才石咏那句话,其实并不仅仅是对他一人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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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咏下衙回家,回到椿树胡同的时候,薛家一名掌柜已经在石家大门内候了多时,李寿则在陪着喝茶。
那掌柜见到石咏回来,团团一揖,口中说:“石爷,薛大爷说的,将上一季玻璃厂的分红先送过来了,请您收着。”说着从袖中抽出一只匣子,里面盛着银票,和一份从玻璃厂抄录的账目。
石咏在造办处和营造司待过一阵,这时候的账目他尽看得懂,只粗粗翻了一遍,就赶紧说了声:“有劳掌柜亲自送来,请代为转告,谢过你们家大爷。”
那掌柜见石咏收下,才松了一口气,拱了拱手,向石咏道别而去。
而石咏则盯着匣子里那几千两的银票发呆,最后去找石大娘,将匣子交给母亲:“娘,儿子与人合伙做生意,侥幸赚了个几个钱。”
石大娘见他没什么笑模样,便当真以为匣子里只有几个钱,打开发现是上千两的银票,登时吓了一大跳,片刻后才缓过来,笑拍着石咏的肩膀说:“咏哥儿可是出息了,挣的银子已经比娘挣得多了!”
石大娘如今拿着织金所的一份分红。织金所日进斗金,但是货品昂贵,又要制作名录、聘请人手,开销也大,大量的利润又投入生意作为周转。如今石大娘每季能拿到的大约有五百两上下的分红——可是石大娘也已经非常知足,这点儿分红较之石咏的俸禄与丁银,已经超出好些。所以在石家,石大娘才是个真正的财主。
眼下石咏挣了钱,也照样交到母亲手里,令石大娘感到十分欣慰。
她提起一件事儿:“咏哥儿,你这钱来得正是时候。娘听说隔壁余举人要举家回南了,正在打听着卖房子。娘就想着,机不可失,索性将隔壁也买下来,两个院子打通并做一个院子,这样我们娘儿几个,也住得便宜些。你看可好?”
隔壁余举人是浙北人士,据说在南方也是家资万贯的小地主,几年前进京的,头一回是为了考进士,落榜之后就在京城买了院子住下来,以期三年之后再战科考,一定高中的,哪知“再战”了两回,都是失望而归,加之京城米贵,居大不易,便动了回乡的心思。
他在京数年,一事无成,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几年不少汉官开始在外城置地买院子,琉璃厂这边的地价房价都涨了不少,余举人按时价一算,扣去这些年的吃穿用度,他竟然还有结余的,也算是位人生赢家。
石大娘一旦听说余举人要回乡,就打起了隔壁院子的主意。
现在石家住的椿树胡同小院,是一间两进的砖石院子,还是当时石家同姜夫子的小舅子置换来的。余举人住着的一间,就在石家隔壁,而且格局与石家的一模一样,但是头一进更加规整,东西两厢齐全。
此前石大娘手头只有织金所分来的千把两银子,想要买余举人的院子还差上老大一截儿。可是如今石咏捧了这匣子过来,就怎么样都够了。
石咏听说母亲想要置产,也只有赞成的。
如今他们有了李寿一个户下人,另有一家子户下人在永顺胡同住着,只是看院子,倒是有些浪费了。但若是想将他们都挪过来椿树胡同吧,地方不大,不够住。
“娘既然已经看准了,咱们就买!”
余举人一直是石家的隔壁邻里,他那边的院子没什么缺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