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只是年幼时曾听家里人说,前程命数什么的,都属天机。若是相请大师推演,只怕泄露了天机,恐对大师有所不利,有损寿数什么的……就不好了。”
旁人都无语了——谁能想到,这小子竟然说出来这么一番歪理。
“若是我自己懂怎么推演,自己能算,后果也自己承担,那便没什么。可是若是劳动旁人……”
石咏挠挠头,转脸冲慧空师太,抱歉地一点头:“大师好意,我已是心领了。”
当下将慧空师太婉拒了。
贺元思等人心想,拒了就拒了,反正石咏也不是唯一一个拒的。
这时候慧空师太冲石咏微微笑了笑,双掌合什,向石咏躬身行礼:“多谢施主为贫尼着想。”
师太再抬起身体,看向石咏的时候,眼中已经多了好些笑意,望着石咏,淡然地说:“大人宅心仁厚,日后必有福泽。”
石咏心想:他哪里是什么宅心仁厚啊?他明明就是怕这位师太的先天神数太厉害,算得出他只是一介来自异世的幽魂,并在人前戳破他的假面具……毕竟刚才曾有那么一瞬间,石咏依稀感觉到自己的全部秘密,都已经暴露在慧空师太的注视之下。
直到现在,石咏都在心有余悸。他尚自觉得慧空师太望向他的眼神冲淡里带着明彻:有些东西,可能根本瞒不了人。
旁人态度都还好,反倒是坐在慧空身后的女徒弟妙玉,此刻紧紧皱起了眉头,眼神不善,盯着石咏,胸口微微起伏,似乎生了好大的气。她这副气鼓鼓的样子,更衬得她眉眼生动,模样俏丽,只不大像个出家人。
慧空师太平静地发话:“妙玉,昔年蟠香寺外收下的梅花雪,可曾带下船来?”
妙玉在慧空背后躬身:“师父,只带得一坛下船,正在寺中香积厨下。”
“去吧,去将那坛取来烹了沏茶,请诸位大人尝尝!”慧空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
妙玉却似心有不甘似的,躬身应了,轻轻从蒲团上起身,向禅房外面退出去。
贺元思、贾雨村等人听了倒是喜动颜色,贾雨村说:“大师果然不是个俗人,这积年的梅花雪,本官定要好好品尝!”
石咏突然也起身,对贺元思等人说:“各位大人请稍坐,我出去帮帮忙去!”
他落荒而逃似的出门去,背后贺郎中压低了声音在笑他:“这个小石,看着不‘懂事’,却也是个晓得怜……”
大约原本是想说“怜香惜玉”,又嫌在这佛门之中说来不雅,贺元思连忙主动将后面半截话给吞了。
石咏出了禅房,才轻轻松了口气。他绝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他晓得自己若是再主动招惹妙玉师父,对方估计就要气炸了。
他退出来,只是因为在慧空面前,太紧张太拘束,感受到的压力太大,生怕被人看穿了心底的秘密。他这才出来松快松快的。此外,贺郎中此前也一直在以眼神明示暗示,让石咏寻个机会告退,他和贾雨村、陆文贵等人,在这禅房中相聚,恐怕是有“要事”相商。
石咏出来,也是给贺元思他们一个机会。只是他们商量“要事”的时候,为何一定要捎上慧空师太?石咏有些想不明白:难道这慧空,竟是另一个张明德不成?
他出禅房的时候,妙玉已经跑得没影了。石咏无奈,猜想她大约是去香积厨下取那坛“梅花雪”了,便也向寺中僧人问了路径,往香积厨过去。
妙玉此刻正在香积厨下,烧柴生火。
她虽然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出身,可是看她生火的架势,应当是在蟠香寺中的时候没少烹过茶,这些活计,都是做惯了的。
“妙玉师父!”石咏自觉很是尴尬,搓着手问,“有什么需要石某人帮忙的吗?”
妙玉已经将灶火点着,又用拨火棍拨了拨灶膛里的柴,便去将一只颇为小巧的紫铜铫子顿在灶上。
整个过程,妙玉一言不发,完全不理会石咏。
石咏无奈地摸摸脑门,隔了片刻,决定再度尝试,小声问:“师父用梅花水,打算沏……什么茶呢?”
这时候距离清明谷雨都还有些日子,明前雨前的好茶还未下来。然而石咏此问,也全是没话找话罢了。
妙玉却挂着一张脸走过来,来到石咏面前,仰头瞪着石咏,冷着脸说:“直说了吧,你不过是看不起我们师徒罢了!”
石咏的手还未离开脑门,只能继续挠挠,小声说:“哪……哪有?”
这可真是冤枉他了。
妙玉冷笑道:“是,你想得没错,我们师徒就是你想的那种人,底子里不过就是女清客、女篾片罢了。依附权势富贵而生,出了家也一样要低三下四地讨好你们这些官员富户。拜托你,要看不起就请光明正大地看不起,这么遮遮掩掩的,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石咏瞪眼看着妙玉,连声道“冤枉”,“师父误会了,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
他无语至极,他想着过来帮忙,全是因为看妙玉年小力弱,一大坛子的梅花雪,他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