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剑,冲朝他冲过来的一名水匪当头就刺了下去——
“扑通”的一声,那名水匪被石咏刺中,身子一歪,就栽倒船舷旁边的湖水中。
“快,这边的点子硬!”石咏身后有水匪向同伴招呼。
石咏则红着眼一转身,见到有人已经赶到了贺元思的前舱一侧,便大踏着步子过去,手中高举着的剑身上,已经有黏糊糊的液体流淌下来,沾在他的手上,很烫。
*
贾琏那边,也已经与水匪动上了手。黑暗之中,贾琏只觉得四面八方无数敌人朝自己这边涌了过来,贾琏一时应接不暇:
“兴儿,爷的佩刀!”
贾琏扔掉一柄从水匪手中夺过的刀,那刀已经卷了刃。他开口招呼自己的小厮,只听兴儿在远处应了一声,道:“爷,刀来了!”
还好当年老太爷留过遗命,命他强身健体,并且跟着弓马师傅练过一两年兵刃。他当年还曾经动念,想过要去考武举,可后来旁人都对他说:荣府这样的人家,子弟荫蒙出仕不好么,考什么劳什子的武举?
在这一刹那,贾琏脑海里闪过瞬间的后悔,要是当年坚持了,眼下应对起来,或许不会这么狼狈!
兴儿还未赶到,贾琏偏头让过一柄当头砍下的斧头,左臂一凉,紧接着是火辣辣的疼痛。
他的确是个纨绔风流浪荡子,可还不至于连这点儿小伤小痛都忍不住,一个转身,一伸腿,已经将那执斧的水匪狠狠地踹到一边去。
“二爷!”兴儿赶到,将贾琏的佩刀送至,“去看看后舱的船工,不成咱就起锚,总不能坐以待毙,生生被人全困在这儿。”
兴儿应了一声,便渐渐往后舱挪过去。
贾琏这边,则手持佩刀,紧紧地盯着面前的船舷。湖面光线昏暗,他得时刻留神,看有没有水鬼从船舷两侧爬上船来。
正在这时,邻船石咏那里“啊”的一声惊呼,贾琏免不了抬头,眼见着湖面上星星点点,竟然往女眷座船那里挪了过去。
贾琏心里登时一凉。
若是他有负所托,表妹此行有任何闪失的话……
早先女眷座船那里,灯火熄灭,看上去一片漆黑,混在黑夜之中,与夜色融为一体。可如今,官船这边有火焰燃起,亮堂堂地照着湖面,这下子,才叫水匪发现了女眷座船。
这可如何是好?
贾琏想着,忽然觉得背后一阵风声,紧接着是一个沙哑的声音惶急地呼叫:“二爷小心!”
贾琏刚生出反应,那兵刃过来的劲风已至后心。贾琏心知难以幸免,瞬间脑海里闪过的,是嫡妻和他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心中惋惜,竟无缘见上孩儿一面,他这个当爹的就这么要走了!
说时迟那时快,登时一个柔软的身体扑在贾琏背上,接着是兵刃入肉的声音,贾琏背后的人只来得及叫一声:“二爷……”
贾琏转身扶住了倒在他背上的人,右手佩刀送出,偷袭的水匪登时了账。贾琏赶紧查看救他之人的情形。
“璃官……”
贾琏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船板上,声音已经发颤:“你,你可别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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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咏见到水匪的小船举着星星点点的灯火,慢慢地朝女眷的座船靠过去,一时方寸大乱。
“放小船,快!放小船!”
石咏大声招呼这边官船上剩下的人。
“大人,我们这点人,过去那边根本杯水车薪,不顶事的,再者,距离这么远,现在就算是放小船下水,再赶过去,也来不及了!”
旁人对石咏说的是大实话。
石咏却跳脚:“这怎么行,一帮大老爷儿们,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看着……”
他这边在干着急,黛玉那边的座船,瞬间竟也发生了变化。
原本女眷座船上一片漆黑,静静地泊在微山湖上,与夜色融为一体,不易为人发觉。而此时,水匪们的船,渐渐朝那边挪了过去,女眷座船那里,则几乎在同一时间,点亮了全部灯火。
那本就是一座极其精美的座船,船身上下都以精美的木雕做装饰,舱门处则都安着青色的纱帘与纱门。微山湖上夜风袭来,那雨过天青色的细纱在夜风中轻柔地飘动,灯火映亮了整座船只,在远处观望的人依稀能窥见帘后影影绰绰的女子身影,大约都是些清雅脱俗的姑射仙人,正在船舱中来回走动。
待静下心来,细细倾听,夜风隐隐约约送来,似乎尽是银铃般的欢声笑语,仙人不在乎人世间瞬间的悲喜,仙人那里,只有永恒的欢乐。
原本死寂一片的座船,瞬间变成了这副模样,水匪们先都惊了。
领头的水匪老成持重,唿哨一声,各处小舟都停了行动。
水声一息,那边座船上的欢歌笑语便听得越发清晰。中间偶尔还夹杂着几声琴声,铮铮作响,似乎正在试弦,准备在仙人的欢宴上演奏。
“神仙啊!”
这般水匪已经有人惊得下巴快要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