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后舱,打算把这在微山湖上吃到的土产美味,也照样画下来,回头吊十六阿哥的胃口去。
而石咏所在的官船后舱,正好挨着贾琏座船的船舷。石咏刚进舱房,坐下来刚铺开纸笔,便听见背后有人说话。
“二爷……”
声音甜腻而柔美,正是那位璃官。
“人贵有自知之明!”只听贾琏开口。
石咏便听着觉得不对。
“莫不是你撺掇贺老爷今日将船泊在湖上的?”贾琏问璃官,语气颇有些不善。
石咏回想起来,觉得确实如此。早先确实是璃官过船来,与贺元思叽叽咕咕说了好一阵子话之后,贺元思才决定不靠岸,而是将船泊在湖面上的。
那边沉默了许久,忽然开口道:“二爷,奴,奴……没有旁的意思……”
璃官还未说完,贾琏就打断了他的话,冷冷地说:“实话告诉你,在爷心里,就没有什么情不情的话,更从来没想过只伴着一个人。爷抬举你,是你的福分,冷落你,你也得受着。爷不是个肯为身边人花心思的,以后怎么着,你自己看着办。爷不强求。”
这话一说完,贾琏趿着鞋子,离开了他那座船的船舷。
石咏蹲在这边的舱房里,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生怕有点儿什么动静,惊扰了对面的伤心人。
果然,没多久,对面船舷上,传来“嘤嘤”的哭声。
这一哭,真是无限伤心,哭得永无止境。石咏心中不忍,便要出声相劝。
说来这璃官,将自己完完全全当做了女子,并以这样一个身份,对贾琏生了情愫。这种感情,世人怕是难以理解,更难接受。
然而石咏作为一个宽容的、来自后世的灵魂,却觉得这份感情没啥大不了的——不就是璃官入戏太深,真的将自己当成了是个女子么?他心理上是个女子,爱上个男人……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话说回来,为什么这世上,女子就得一往情深,从一而终,而男子就能到处拈花惹草,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石咏想想,这特么也真不公平!
他伸手去推舷窗,打算好好劝劝璃官,千万不要为了一棵歪脖子树,而放弃了整片森林;以璃官这条件,完全能当个名角儿被捧起来,到时候贾琏没准儿会悔之无及……
可是,还未等石咏的手触及舷窗,只听木制的窗框上“笃”的一声。
对面璃官一声尖利的惊叫,石咏定睛一看,只见窗框上竟是一柄羽箭射至,箭簇直接从木头窗框上透了过来。
接着是“咣咣咣”一阵锣响,船老大拼命敲着,让已经歇下的人都警醒起来。
“有水匪、有水匪、有……”
船老大的声音忽然从中断绝,紧接着是鸣锣掉落在地的声音,不用问也知道,船老大为了给众人示警,怕是凶多吉少了。
官船和荣府座船上的人全被惊动了。石咏记起贺元思随身带着把好剑,当即推开后舱舱房的门,让开一枝陡然射至的羽箭,猫着腰,迈上船舷,径直往前舱冲过去。
他一推贺元思的舱门,大声问:“贺大人!”
贺元思舱房里漆黑一片,但是却有些动静,石咏细细听着,在从外面的嘈杂之中,听出一个反反复复念着“阿弥陀佛”的声音,他低头去找,在桌面以下,与贺元思惊恐至极的眼神正正对上。
“救命!我不是什么大人,我不是这里的主官,主官另有其人,在后舱,在后舱……求求你,饶我一命……”
贺元思吓得语无伦次。
石咏觉得没法儿和这人好好商量,便自己去舱房壁上一摸,摘了贺元思的那柄剑下来,卧在手里,大踏步走出前舱。
眼前深夜里的微山湖上,星星点点的,到处都是小船,似乎四面八方都是水匪。石咏所在的这座官船,体型最大,气派最足,自然是水匪的首要目标。而贾琏的座船与官船靠在一起,自然遭了池鱼之殃。而黛玉那边,女眷的座船,与这边的官船有些距离,似乎暂时还不在水匪攻击的范围内。
这时羽箭的声音渐渐稀疏下来,石咏却心知不好,对方不再放箭,显然是已经有人上船了。
他不会使剑,所以双手握紧了剑柄,猫在船舷暗处,慢慢往船头靠过去。
只听“啊”的一声,一名船工向后一仰,正倒在石咏面前,竟是吃了水匪一刀,眼看不活了。
就在不久之前,石咏还吃过这名船工炖的活鱼锅贴,当时将他的手艺直夸到天上去。那名船工特别实诚,当时就只是摸着自己青青的头皮嘿嘿地傻笑。
就是这么个简单的人,与水匪一个照面,就丢了性命。
一腔子怒火陡然从石咏心底燃起。
石咏其实一直是个与世无争的性子,旁人若不是刻意欺负到他头上,他能退让点儿,就退让了。
可是这一刻,只因为眼前一个普通人的死,他陡然觉得自己血管里的血都燃了起来,他没有任何招式,紧紧是凭着胸腔里那股子愤恨与不平,高高举起